尤茜一臉不解,正打算抽回冒汗的雙手,沈傾先一步鬆開了她。
他終於舍得硬下心腸,果決地進入正題:“尤茜,我們還是分開吧。”
有約會的情侶從車窗旁走過,甜蜜的嬉笑襯得車內氣氛深秋般蕭索。
尤茜睜圓眼睛,像是沒聽清,怔怔地問:“沈傾,你剛才說什麼?我好像…聽錯了……”
也許是今天34度的高溫熏得她頭腦不清晰,也許是下班後還沒來得及吃飯,大腦缺乏營養運轉不過來,也許是……也許是……
總之,剛才那句話,一定是聽錯了。
僵硬的肩膀放鬆下來,她彎彎眉,笑說:“居然錯聽成你要跟我分手,看來是糖分不足,小傾傾,晚上我們不吃正餐,吃甜品好不好?”
淡藍短袖襯衫豎起的衣領上,沈傾早已臉色發寒。他克製地別過臉,不再流露出一絲溫柔,他又一次地開口,肌肉將側顏線條牽動得格外冷硬。
“尤茜,你沒聽錯。”
“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敞開的襯衫內,棉質T恤白得發亮,尤茜看得恍惚,慌忙將視線移回他臉上。
沈傾沒有看她,目光長久注視遠處沉淪的落日。
光越來越黯淡,像他心裏即將被吹滅的燈火,想挽救,卻發現什麼都留不住。
尤茜的追問被推遠,耳畔隻剩無力掙紮的心跳。
他轉過頭,麵容半明半暗。
尤茜看見他眼底稍縱即逝的痛楚,像追逐最後一絲曙光,用力抓住他手臂,焦急地問:“沈傾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沈傾你說話呀!你別這樣,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紅了眼眶,聲音帶著哭腔。
曾經她皺一下眉都會心疼的人,如今表情隻剩漠然。
沈傾扯開她的手,語氣冰冷得陌生:“尤茜,你別鬧,我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
“為什麼呀?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她很乖,知道他忙於實驗,按耐住想念不去打擾;她改掉了以前的臭毛病,不無理取鬧、學會獨立堅強,雖然還是嬌氣得愛哭鼻子,比不上同齡女生的成熟,可她真的在一點點追趕,努力成為配得上他的人。
“我有好好工作,最近也找同事借了CPA的教材來看,爭取多一筆籌碼早點升職,我沒有懶惰,健身房也有按時去,昨天還跟爸爸學了一道菜,以後做給你吃。沈傾,你別不要我……”
她的竹馬從小就是學霸,小學初中高中常年穩坐年級第一,最後以理科狀元身份進入京華大學計算機係,因成績優異,保送本校研究生,專注研究人工智能,可謂前途無量。
反觀她,父母都是人民教師,但學霸基因卻一點都沒遺傳到她身上,如果沒有沈傾長年累月的督促和輔導,高考分數上一本線純粹天方夜譚。
或許在旁人眼裏,她名校出身、世界五百強投行就職,已經足夠優秀,但這些,輕而易舉就被沈傾的光環掩蓋。
沈傾太完美,穎悟絕倫又自律上進,她拚盡全力都無法觸碰到他衣角。
尤茜其實沒有太大的野心,比起女強人女學霸的頭銜,她更向往浪漫隨性的生活,但“喜歡”這種心情,會讓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她捧著撲通亂跳的心,踩著他的腳印,一步步偏離自己的軌跡……
她那麼喜歡他,他怎麼可以不要她?
尤茜開始哭,怕惹他煩,隻咬著唇小聲啜泣。
落日被海水吞沒,天徹底暗下來。
沈傾遞給她紙巾,沒有像往常那樣親自給她擦眼淚。他手撐在方向盤上,平靜得仿佛對她沒有半點留戀。
“尤茜,姚教授說願意帶我參加核心實驗項目,成果出來以後,人工智能將進入一個新階段。”
“這個項目是國家重點扶持對象,參與研究的人都是業內精英,我還在讀研,按照正常程序,應當等我畢業參與大型項目研發後才有資格申請加入。可如果等到那個時候,項目早就完成了。”
尤茜不明白這件事和分手有什麼聯係,她努力控製住情緒,試著理解他的意思。
沈傾斂唇,沉默良久。
卡在喉嚨裏的話,終於還是刺破那層不忍,脫口而出:“姚馨喜歡我,如果和她在一起,姚教授會直接帶我參與項目。”
“我等不了那麼久,這是參與項目的最佳捷徑。”
“尤茜,我很抱歉。”
路邊的燈像是約好了般,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盞盞亮起來。
尤茜的世界,卻在一瞬間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