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3)

她說不上那是怎樣的感覺,像是被什麼蟲鑽了心,穿了肺,抑製不住的全身跟著戰栗不止,沉浮之中,耳邊似乎總有人喚她的名字,深深淺淺,有些模糊,卻也能隱約分辨的出來,可就連她也越發的不清楚起來,究竟是誰在喚她?那麼一聲聲的,讓她的心跟著揪著,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那溫度太過灼人眼,像是要燙瞎了一般。

方沉碧恍惚之間,仿佛又看了張熟悉的臉,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喊她,一聲聲的,喊個沒完,然後緊緊將她抱在懷裏,生怕她突然飛了一樣,勒得她感覺到了疼。她忍了忍,可終究還是喊出了那個藏在心底的名字,惴惴的哭泣起來。

在夢裏,蔣悅然終於可以如願,將方沉碧攬在懷裏,極盡溫柔又纏綿悱惻,可這般甜蜜之時,他竟也隱隱的再猶疑,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假?隻是他的疑問沒有答案,能做的也隻是珍惜這一分一秒,就算她隻是個夢而已。

這麵方沉碧跟蔣悅然著了大夫人的道兒,那麵明月連滾再爬的往自己院裏頭趕,任是她跟五夫人來鳳再怎麼猜想盤算,也萬萬想不到這一步棋子兒來著。也別說手段是高杆還是低劣,就說這一招實在是讓明月都接受不了,隻道是這大夫人已經瘋魔了,竟幹出這等醜事兒出來。若是日後東窗事發,這兩人還怎麼自處?這事兒到底怎麼才能平息?明月已是能自問不能自答了。

來鳳聽見明月這一番話也是給驚的不輕,就連她也料不到大夫人竟能做到這個地步上來。來鳳瞧著明月的臉,問道:“你可是沒看迷糊?”

明月連連點頭:“我哪裏是看得清楚的,我是聽的真真切切,開始還不相信這碼事兒來著,也沒敢走,又蹲了一會兒窗根兒底下這才聽的出來,兩個人纏的厲害,我萬萬不會聽錯。”

來鳳這才信了真,冷笑:“我看她是瘋了,就算是盤算著蔣家的家財想的走火入魔了,怎麼能在兩兄弟之間這麼挑唆,別說是天上有地上無的人尖子也會出漏子,換了她難道就能這麼人不知鬼不覺的糊弄過去了?還當那方沉碧是個省油的燈不成?”

明月倒了杯溫茶遞給來鳳,道:“夫人這話說的在理,可任是那方沉碧厲害過齊天大聖孫悟空,大夫人也是壓著她的五指山,人倒是個精靈人兒,可惜是進了這樣的深庭大戶裏來了。”

來鳳吃了一口茶,道:“你可別小瞧了那方沉碧,若讓我說,這丫頭心裏有主意的很,她肯嫁卻也不是真真因著的沒了什麼勢好依,你想想,為什麼大夫人非要在這關事兒頭兒上走這偏鋒險招兒不可?”

明月想不通透,納罕道:“我可猜不出大夫人那九曲十彎兒的花花腸子來。”

來鳳輕輕放下茶杯,扭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兒,彎彎嘴角:“我猜應是蔣煦他必定生不出子嗣來的。”

明月聞言憋了憋嘴,方才明白過來,道:“這招兒可真夠損的,合計若是讓方小姐倒黴給真的懷上孩子,將來豈不成了烏龍笑話的事兒,自己的兒子朝自己叫叔叔,朝自己大伯叫爹爹,那方小姐又怎麼心知這一切還能順著心兒的在蔣府活著?”

來鳳輕歎:“現下誰還管得她以後,都隻看自己眼前罷了,可話說回來,如是她不爭氣,懷不上孩子,還指不定日後大夫人還有什麼更陰險下作的招數要對著她使呢,倒也不如索性就懷了,再怎麼說都是她心裏頭人兒的血脈,就算日日看著心裏也寬慰。”

明月點點頭:“前日三少在慈恩園那一遭算是成了笑柄也成了美談,偏是那麼兩個人兒鬧到了這一步,真是可惜了了。”

來鳳展眉,轉過頭來看明月,看得明月莫名其妙,問:“你可知,這對我們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兒。”

“好事兒?”

來鳳點頭:“看著吧,等著孩子呱呱墜地的一日,就是我重新在蔣府奪回我一切之日。”

這一宿大夫人屋子裏的燈始終沒熄,她又睡不著,輾轉反側的等著時辰過去,沒隔多久就問外廂裏睡的劉婆子:“這又哪會兒的光景了?”

劉婆子自是困得厲害,可說什麼也不能閉眼眯著,隻能勉強睜了眼兒拿著繡活兒打精神,若是稍有個不留神兒,就磕頭蟲一樣,對著蠟燭點頭瞌睡。

聽到大夫人這麼一問,劉婆子跟針紮了一樣,一竄的坐直身子,答:“早呢,夫人先休息吧,時辰到了我就去叫曹方進去抬人。”

大夫人又翻身,百般無奈道:“要是如了願才好,可讓我少些操心。”

劉婆子閉著眼兒,哼哈的答應:“會的,夫人別愁。”過了好一會兒兩人誰都不再說話,屋子又靜了下來。

眼瞅著天快要放亮,這會兒子最冷,劉婆子掌著燈籠揪緊領口兒小心翼翼的推門兒出去了,曹方就等在隔壁,見劉婆子過來忙道:“天就要亮了,趕緊把人抬出來吧,遲了非得露餡了不可。”

劉婆子道:“我這就進去,你門口裏等著吧,弄好了我招呼你進來。”曹方應了,跟著劉婆子往側屋那頭兒走。

劉婆子貼著耳朵在門上聽了半晌,又輕聲敲了幾下,裏頭兒沒人出聲,劉婆子這才敢提身兒往裏進。

屋子裏頭有些悶,卻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等著劉婆子走近,拉開了帳子提著燈籠一照,不禁咧嘴偷笑出聲兒來。

蔣悅然正把方沉碧緊緊的攬在胸前還睡的死沉,絲被隻微微遮住了女子的腰身和臀部,她把燈籠往下一撩,就看見方沉碧白皙的腿間和白絲被單上落了不少血跡。再看方沉碧胸口上的紅印子,劉婆子也不好意思的撇撇嘴,小聲嘟囔:“這小子才是嚐了葷腥的,也不知道個疼人兒。”

正這工夫,身後門口兒微微傳來三下敲門兒聲,就聽曹方壓低著嗓子道:“還不快些,眼瞅著下人都出來幹事兒了,你還蘑菇個什麼。”

劉婆子也才慌起來,手忙腳亂的把絲被和毯子都裹在方沉碧身上,又喚了曹方進來搬人。這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泛亮了,蒙蒙糊糊可以看見似乎有人出來走動。曹方和劉婆子是給嚇壞了,抬著方沉碧從大夫人院子後頭兒的側門兒出了去,又繞到梨園的側門兒給送了進去。等著曹方走了,劉婆子這才用溫水給方沉碧擦了擦身子,又套件裏衣蓋上被子後離開了。

再說這一麵兒,大夫人早早收拾妥當坐在榻上看著茗香微笑,這功夫劉婆子剛回來,方才一進門兒,見茗香在,也沒好開口,隻得跟大夫人使了個眼色,退到一邊候著。

“來,讓我看看。”大夫人朝茗香招手,茗香喜滋滋的上前,跪在大夫人腳邊兒道:“大夫人這麼早尋我來可是有事兒?”

大夫人莞爾:“隻道是問你一句話來著。”

茗香納罕,問:“什麼話?大夫人要問就是。”

大夫人摸了摸茗香的臉,不禁心裏思忖,這丫頭也是個年華正好的時候,細皮嫩肉,嬌憨可人,可惜照比那方沉碧還是差了太多,若說自己兒子迷著那樣的女人不奇怪就是了。

“大夫人?”茗香見她看著自己發直,輕聲喚了聲。

大夫人忙醒神,忙道:“就問你樂不樂意進了你們少爺的屋子。”

茗香聞言喜上眉梢,霎時紅透了一張俏臉,也不知是往哪裏藏才是,左右走不脫,就垂了頭把臉掩在手裏,支吾道:“夫人這話茗香可不懂了。”

大夫人笑,她並不為茗香願不願意跟了蔣悅然而費半分神,她隻這麼問,就讓茗香一輩子都得念著她的好,聽著她的話。

“害羞個什麼,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女兒家,平素伺候的周全,又不輕佻下作,懂分寸,會眼色,進了他問屋子那是遲早的事兒,今兒我就做主。”

茗香心裏甚美,像開了花一樣,可再一想,蔣悅然與她一起這十幾年也沒見一次是動過心的,哪怕一丁點兒也沒有,他心裏隻有一個方沉碧,剩下的不管多好也都入不了他的眼。就連那麼漂亮的李家大小姐都不成,憑什麼自己就成了?

“這……”

大夫人見茗香有了顧慮,又道:“你放心,方沉碧已是入了煦兒的屋子,就算悅然還有什麼念想,那也都是白搭,這是根本沒有結果的事兒,你何須放在心裏為難你自己?男人就是如此,等著過了些時日也就都忘光了,等著你入了他屋子,成了他的人,還怕他不管你不顧你?”

茗香咬唇:“倒也不是這般……”

大夫人又道:“左右兒女婚事也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來,那即便是他現下不樂意,若是你日後細心伺候,不怕他不顧念你好,就看你怎麼做了。”

茗香自覺得大夫人這話說的在理兒極了,跟著點了點頭,又聽大夫人跟著道:“不過如今,悅然還倔,一時半會兒說也不聽,不如我們選個好法子先定了這事兒,等著他到時候沒法不認賬自然也就收了你。而後你們也是要去京城過日子的,離著這裏這麼遠,有著幾年見不到人兒,什麼愛恨也都淡了。

你若可懂這道理,你定是能降服悅然的倔性子。做女人也就是跟男人的事兒最重要了,這功夫你不使勁兒給自己搏一搏,等著他日若是再沒了機會,你可要捶胸頓足了。可後悔的藥可沒地方買去,不如現下打算清楚,做了也不後悔,你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茗香懂了大夫人的意思,可還心存顧慮,猶豫不決。

大夫人瞧一眼站在一邊兒的劉婆子,劉婆子立馬會意的上前,道:“可沒這功夫給姑娘你合計前後了,咱們三少這功夫還醉著,姑娘要是再拖延,怕是三少醒了之後,你什麼念想都沒了。”

茗香猛地抬頭,見劉婆子眼色,脫口道:“我樂意的。”

大夫人輕笑,劉婆子也跟著笑,茗香一時間覺得尷尬又沒深沉,忙道:“夫人別笑我不懂分寸。”

大夫人走過身來,脫下手腕上的鐲子,反給茗香套了上去,道:“我的兒啊,日後悅然就交給你了。”

茗香是被劉婆子送進去的,掀開簾子的時候,蔣悅然蓋著被子還在昏睡,茗香梗梗不動作,劉婆子忙推她道:“可別怵了,趕緊脫了這身兒衣裳進去,等少爺醒了,就照我剛剛教你的說辭,不會錯的,我早就說你自小就是個有福的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