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3)

茗香點了點頭,順著邊兒爬進床帳裏,窸窸窣窣的脫起來衣裳,而後鑽進了蔣悅然的被窩兒。

劉婆子是看了一切準備妥當了方才出來的,這一次她心情甚好,忍不住念叨:“竟沒想是這般的順暢。”

蔣悅然到底是年輕身壯,醉酒加藥也沒讓他睡過晌午去,翻了幾個身,他感到頭疼欲炸,身子乏力的很,睜了眼之後,隻覺得似乎有人靠著自己躺在了一處。

他扭頭,看見身邊還睡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女人。

因為蔣悅然的動作,茗香跟著醒了過來,兩人麵麵相覷,蔣悅然一頭霧水,茗香則是羞澀的把自己窩進了被子裏。

“出來。”蔣悅然聲色沒有半點情緒,茗香聞聲,不敢忤逆,隻好露出頭,咬唇等著蔣悅然下文。

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蔣悅然眉頭蹙得緊:“你怎麼會在這兒?”

“是少爺……”茗香餘下的話說不出口,隻啜啜道:“少爺喝醉了,我掙不過,就……”說罷哭起來。

蔣悅然感到萬分無奈又嘲諷的冷笑一聲,嘩地掀了被子,果不其然,床上有落紅,已經幹透。

蔣悅然沉默,冷冷的看著縮成一團的茗香,盯了半晌,問:“究竟是你還是我娘的意思?”

茗香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說錯,隻是哭,不答話。

蔣悅然看得不耐,卷了被子起身找衣裳。可奇怪的是,衣服不是被胡亂的丟在地上,而是工工整整的擺在桌子上,他扭頭又看縮在床角的茗香,冷冷問:“要進門是嗎?隨你。既然你願意,日後可別怪我才是。”

穿好衣服,蔣悅然麵無表情的走到床邊,傾過身子朝茗香靠了過去,陰鷙道:“這麼著急,何不跟我直說,你說了我也願意讓你進門兒,這下作的招數見了惡心,你怎的偏挑我厭煩的來。”

見茗香不敢出聲,蔣悅然站直身子,抄手看著茗香,道:“隻要你聽話,不會虧待你,你要什麼去我娘那裏要就是,別來煩我。”

說罷,蔣悅轉身往外走,沒走出幾步,見地上有隻帕子,帕子上繡的並蒂花,是帕子裏不多見得花式,他當時並沒往心裏去,以為是茗香遺落的,遂看也沒多看,不屑的一腳踩了過去。

蔣悅然與茗香的事兒不出一個下午就傳遍了整個院子,馬文德一聽到信兒,擱下手頭兒的事兒趕緊來尋方沉碧。

方沉碧才醒,渾身酸疼的就像是給人打了一頓。頭還有些暈,總想睡覺。等著翻了個身,她才發覺下/身疼的厲害,頓時覺得很不對勁兒。

“沉碧?”馬文德推了門兒,小聲喊她。

“表舅舅,我在這兒。”方沉碧支起身,掀開被子,探目一瞧白色裏褲上透出星點的血色,她登時全明白了。

馬文德進了門兒,瞧方沉碧臉色白的像是落在樹梢的雪,哪裏有半點血色。他走到方沉碧床邊兒,撩擺坐了下來。

“表舅舅找我有事兒?”方沉碧輕聲問,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了?這功夫兒還睡著,是不是病了?”

方沉碧點點頭:“不是很舒服就多躺了會兒。”

“回頭找個大夫過來瞧瞧?”說罷,馬文德斟酌了會兒,又開了口:“外麵傳著三少把茗香給納進了屋。”

方沉碧沒有太大反應,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敷衍道:“挺好的,遲早的事兒。”

馬文德歎息:“你也別太往心裏去,我這兒是先跟你招呼,免得突然誰衝著了你,讓你不舒服。”

方沉碧抬頭,不僅臉色慘白連嘴唇都無半點血色,她問:“表舅舅昨兒晚上出府了?”

馬文德點頭:“昨兒去接婆子去了,今兒一早才趕回來,現在婆子在大夫人屋子裏說話。”

方沉碧又問:“三少為什麼突然納了茗香?”

馬文德隻覺得這話不好說出口,可見方沉碧的意思堅決,隻好實話實說:“說是宴上喝多了,誤了事兒,茗香剛好伺候著。”

方沉碧隻覺得冷,渾身都冷,她突然顫顫開口:“在哪?”

馬文德又歎:“在大夫人的園子的側屋裏頭。”

後來馬文德說了些什麼她全然沒聽進去,她努力的回憶也沒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出來,從慈恩園回來之後,劉婆子端來東西說是大夫人特意拿給她補身的,後來她就沒有任何記憶了。

如說昨晚與她好合的是蔣煦,那便也沒什麼好掖好藏的,她已經嫁進了慈恩園,不管與蔣煦怎麼做都算正常。可她分明是迷迷糊糊被人送走,破了身之後再被人送回來,府裏還能有誰人有這般膽識,敢這麼大費周章,既不怕夜裏有人來尋她發現她人不在,也不怕她醒來發現自己失了身。

而這一切似乎早有準備一般,控製的極好,人不知鬼不覺就成了。更何況一大早就傳出來蔣悅然昨夜裏要了茗香,這就納了進屋去。再加之她昨晚夢裏那些零零碎碎又隱約可辨的“錯覺”,她太疑惑了,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殘留的一點意識,還是根本就是場不著邊際的春/夢?

其實分不清楚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的不止方沉碧一個,便是連蔣悅然也著實弄不清楚,隻因著他的夢裏從來就隻有方沉碧一個人的影子,任何時候也都是如此。

他恍惚的望著窗外,想著昨晚居然是同茗香有了肌膚之親,便從心底感到惡心惱恨。可如今的他倒也不在乎了,隻要不是娶了方沉碧娶了哪個女人又有什麼不同?既然沒有不同,那麼娶誰都一樣,都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愛的。

他亦不會再去碰茗香,也許這樣把邪火兒遷怒在別人身上太過殘忍,可他還能怎麼辦?老天待他便是如此,他也已經沒有太多耐心和善心去可憐別人了。

這件事兒方沉碧沒有同任何一個人說,躺了一日之後她便又去了慈恩園。蔣煦是提早就隻道方沉碧與蔣悅然這事兒,那晚大夫人也來與他密談過,人走後,蔣煦摔爛了屋子裏所有他能摔的東西,下人無人敢上前攔阻。

道理他都懂,單單隻是這口氣兒實在是沒法下咽,眼睜睜的看著天仙美人兒就這麼入別人的手,讓他怎麼能甘心情願?這一日再見方沉碧,蔣煦的表情陰沉至極,他恨天恨地,恨得隻想一把火燒了這裏。

方沉碧端著碗看他:“少爺這般看著我作何?”

蔣煦突兀的詭笑:“方沉碧,你說你生出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會不會長得像我?”

方沉碧手一抖,輕聲道:“許是像我。”

蔣煦聞言大笑:“也或者像我,要麼,像他三叔也說不定……”

方沉碧微微彎了嘴角:“不管像誰都是我的孩子。”

聽她這話,蔣煦的笑容淡了,他抿了嘴角,貼過來道:“你的孩子永遠都要叫我一聲爹。”

見方沉碧斂目不再說話,蔣煦覺得自己胸口裏那股子憋悶的鬱結之氣突然得以發泄,他得意道:“方沉碧,你恨我也沒轍,畢竟木已成舟,破你身的人不是我,你居然是跟你的小叔子有了齷齪苟且之實,你就得永遠掛著這個不貞的名號活到你死為止,可你在外人眼裏,還是個克盡婦道的媳婦,若是有朝一日這一層擋羞的紙給戳破了,我就看你怎麼自處?

或者你該每天都燒香拜佛的祈求這醜事千萬別漏了,一來那會讓你身敗名裂,到那時,即便是你的子女也不會容你。二來,你心心念念要幫蔣悅然的好意就都變成狼心狗肺了。不過實在太可惜了,你這人情,他可萬萬不會顧念的,在他那裏除了恨還是恨,你看,怎麼的到最後你竟成了裏外不是人兒了?”

“你都知道?”方沉碧輕聲問出口,淡漠的好像與她無關。

蔣煦麵容扭曲:“怎麼,你怕我知道?”

“你到底是恨我,還是恨他?”

蔣煦答得幹脆利落:“都恨。”

約莫傍晚的光景翠紅先回了來,幾日沒見方沉碧她也是又怕又擔心,可剛跟馬文德一照麵,便也什麼都知道了,她同馬婆子一道進了院子,但見院子裏頭全換了人兒,竟沒一個認得出來叫得出名字的。

“這分明是打算把小姐困死,大夫人是真的盯緊了她,她哪能逃得出?”馬婆子又歎道:“這一關終究也還是沒能逃過去。”

翠紅跟著歎道:“我自從那日出了府就再沒機會進來半步,我出門兒的時候連方梁都沒了蹤影,估計跟我們一樣,都給大夫人找人看起來了。”

馬婆子點頭:“不過好在大少現□子骨不成,行房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還能再拖上一拖。”

翠紅臉色複雜的看了馬婆子一眼,道:“要是大少能成,小姐生了子嗣說不定境遇會好些,人人也能拿著當個人兒看,若是生不出,那才真的是糟糕至極了。”

這幾日卓安伺候蔣悅然都是格外小心再小心的,若以他平時的了解看來,他斷是不會這麼輕饒了自己,可說來也怪,蔣悅然竟也沒有半點為難卓安的意思。冷淡的對話,冷淡的眼光,冷淡的態度,卓安卻更是慌了神兒,他擔心這輩子蔣悅然都不會再原諒他,這主仆之間的情誼早在方沉碧被他親手送進慈恩園的那一刻就此玩完了。

卓安每每有話要說,但見蔣悅然的態度也就退避三舍了,蔣悅然用過了飯,轉身出了門,卓安想跟,可又不敢跟的太近,蔣悅然扭頭看他,道:“你又有什麼話要說?”

卓安撥浪鼓一樣搖了搖腦袋,蔣悅然見他不做聲,打頭先走了。

再見這一麵,兩人都感到仿若隔了一世,方沉碧趕巧從慈恩園出來,他碰巧從夾道裏經過,卓安一見眼前來人是方沉碧,就似見了什麼牛鬼蛇神一般,退得老遠。

隻是他從那一日見了她一雙赤紅的眼,聽了那句我會記得你們所有人,卓安就覺得方沉碧這話就是咒語,是戴在齊天大聖腦袋上的緊箍咒,見一次,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