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3)

出了梨園之後方梁一直跟到了蔣悅然的院子,見兩人進了院子也不敢再跟,隻遠遠的守在外頭不讓人進來。

方沉碧使勁兒掙了掙手,蔣悅然蹙眉瞧著她就是不鬆手,方沉碧看他肩膀上的孩子臉都憋紅了,急了,忙道:“你還不放手,把孩子給我。”

蔣悅然不依,俯頭看著方沉碧問:“是不是他對你比要你命還重要?”

方沉碧也是惱了,道:“等三少有了自己骨肉就知道了,把孩子給我。”說罷伸手去接孩子,可惜個子與蔣悅然還差了一大截,他若閃身,她總是碰不到孩子,隻見孩子伸出兩隻小手朝自己娘親揮了揮,哭的委屈又害怕。

“蔣悅然……”方沉碧徹底惱了。

蔣悅然就是不罷休,還微微低了頭,離方沉碧的臉一寸之遠,俊臉滿是玩世不恭的諷笑,一手挑起方沉碧的下巴,問:“惱了?你跟我還好意思惱?該惱的是我才是。”

方沉碧覺得自己下巴上略略有些疼,伸手去扯蔣悅然的手,卻未果,又聽蔣悅然道:“東西送的不少,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把李婷娶回家是嗎?方沉碧,你這麼做是不是想讓自己卑鄙無恥的一麵給掩蓋起來,看的好像是為了我著想一樣,是不知是自己心裏頭過不去了是吧,看著我這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的煎熬難受,你是不是渾身都舒暢吧,覺得自己本事大吧,能讓一個男人為你這般,你這女人,著實可恨的要死。”

方沉碧冷眼瞪著蔣悅然,麵前這俊美無比芝蘭玉樹的男子一如從前那麼熟悉,卻有感覺好似陌生的從來都不認識一般,這不是從前那個蔣悅然,絕對不是。

方沉碧苦笑了一笑,隻從十五歲那年分開,到如今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同分開的日子一半多,誰又能說準是跟誰熟悉呢。埋怨也罷,誤會也罷,如今再說真是無聊又無趣。

“怎的?瞧你那表情應該不是懺悔的吧,我哥很好?是不是哪裏都好的讓你什麼都忘了?”說罷抬了抬肩膀的孩子,又道:“他倒也有些本事還給你留了個孩子,可方沉碧,我要你良心永遠都過不去,你要知道你的幸福快樂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你快了一份,我就痛苦一份,你活的越好,我就過得越差,不然你可以償還我,離了我哥跟我走?”蔣悅然說著手從方沉碧下巴上移到她脖頸摩挲起來。

方沉碧大驚,忙掙脫,斥道:“放肆……”

蔣悅然冷笑道:“多放肆的我都敢做……”

說罷低頭,一手攬住方沉碧的腰猛地一收,將她牢牢扣在自己胸前,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方沉碧自然不肯就範,可她哪裏掙脫過蔣悅然的力氣,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蔣悅然吻得霸道,見方沉碧不停掙紮,倒出一點空,放過她的嘴,貼著唇畔道:“你若再動,我就把這小東西扔出去,你不信,可以試試。”

“混蛋……”方沉碧惱恨道,亦是見了哭音兒,一雙瀲灩流轉的美眸漸漸染了水光,她含淚瞪著蔣悅然,蔣悅然瞧得心裏頭咯噔一下,可他狠下心朝著懷裏的人又低下了頭,賭氣似的道:“混蛋也無妨,這世上好人活的不長久,你既然這麼喜歡好人,那我便隻做壞人。”

茗香本是待在屋子裏的,聽見聲音這才出來,她倚在門框隔著簾子,看到這一切隻覺得心如刀切一般,她知道自己永遠代替不了方沉碧,可她巴望著日子久了,人都錯嫁了,孩子也落了地,蔣悅然總會回轉心意的,就算不能,也要把自己的那份心思藏得好好的,可她到底低估了時光的強大,也低估了蔣悅然用情之深。

孩子被安排在蔣悅然的屋子,說來也怪,到底是孩子怕他還是真的如來鳳說的管用了,蔣璟熙坐在床上,瞧著自己娘親陪在床邊,另一個男人坐在桌前細細瞧著他看。

孩子年歲小,也知道怕生人兒的,蔣悅然一年到頭也不見得回來一次,那時候蔣璟熙還小,見過也早忘記了,如今再見完全是陌生人似的,也正因為這方才知道怕,怕了就停下哭了,眼淚巴叉的看著麵前的男人,再瞧瞧自己娘,不知所措起來。

方梁見了覺得怪,卓安見了也覺得稀奇,隻是看著年紀尚小的蔣璟熙滿肚子的心虛,這分明就是蔣悅然的種,長得雖說是一半兒隨了方沉碧,可還是像蔣悅然的很。

“既然不哭了,那就放在這兒睡一宿,免得老太太的喪事還沒辦完,這頭兒再出亂子,搞得府上再不安寧。”

蔣悅然這一句話出了口,大家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句話,方沉碧心裏也覺得這事兒怪的很,孩子不哭是事實,摸了頭也不發熱,她也解釋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方沉碧也不敢讓孩子再哭下去,瞧著孩子本來漂亮的眼睛哭的跟個小饅頭的似的,隻好道:“我先看一會兒,晚上讓馬婆子和翠紅過來看著璟熙睡,這就容三少多擔待了,我先出去辦點事兒。”

方沉碧起身要走,方才走出幾步,蔣璟熙見娘親走了,揮手又哭起來,蔣悅然蹙眉,走到床前把方沉碧與蔣璟熙隔開,他彎腰瞧著床上小人兒問:“你都幾歲了還哭鼻子,現在就開始做男子漢,不許再哭了。”

蔣璟熙愣了愣,不理會,又繼續哭,蔣悅然一把扯過孩子舉到肩膀上,讓他跨腿坐在上麵,正色道:“你在哭,我把你娘拐走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看你還哭?”

這一招果然靈驗,蔣璟熙抹了抹臉,啞著嗓子求饒道:“我不哭,我要我娘。”

方沉碧原本擔著的心方才落了下來,她咬唇站在蔣悅然身後,看蔣璟熙小心翼翼的扭頭看自己,想讓自己抱又怕屁股底下坐得男人發威起來吃不消,她朝孩子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來,蔣璟熙撅著嘴,低頭看看身下的男人,一臉懼怕相。

“蔣璟熙。”蔣悅然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問。

“嗯?”蔣璟熙第一次坐在這麼高的地方,早忘了剛剛的懼怕,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嘛?”

“叔叔……”蔣璟熙奶聲道,他娘教過他,見到這種年輕的男人都要叫叔叔。

“我是你三叔。”蔣悅然道,扯著孩子兩隻小腿兒往院子裏溜達,出了門兒,太陽已經出來了,淡淡的一片照在身上格外緩和。

他心裏也有暖意流動,抬眸望向遠處晨光熹微,不禁想著,如果他與方沉碧走在一起,如果那一日掀起她蓋頭的人是他,如果那日同眠共枕的人是他,如果懷胎十月剩下的兒子是他的,那麼這一切又是多麼讓他感到幸福。

其實這世間很大,人的心也可以很大,有些人能裝下天下,有些人能裝下萬物,可他蔣悅然的心卻很小,隻能裝進去一個方沉碧,沒出息也好,沒自尊心也好,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屬於方沉碧的位置永遠都會空下來,即便是那個人不會再住進來,那個位置還是在,可恨的存在著,可恥的存在著,卻也天長地久的存在著。

“蔣璟熙,叫聲三叔聽聽。”蔣悅然晃了晃孩子的腿兒,心不在焉的道。

“三叔……”蔣璟熙倒是乖巧,奶聲奶氣的喊了之後還咯咯的笑了笑。

“蔣璟熙,你爹呢?你爹對你好不好?”蔣悅然突然很想問這個問題,這一刻,他覺得要是有個自己的兒子也是挺好的事兒,不管如何,也是自己血脈相承下來的,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爹對我好。”

蔣悅然又問:“三叔好,還是你爹好?”

“三叔好。”

蔣悅然腳步一定,抬頭往上看,小家夥也納罕,低頭望下看,父子兩個你看我,我看你,蔣悅然這才發現,這小東西跟自己長得還真的挺像,說是自己的孩子也會有人信。那塊兒金鑲玉的長生牌從孩子脖子間劃了出來,蕩在半空,可見上頭兒紅色的濛濛一片。蔣悅然的心不禁一緊,當年方沉碧難產的一幕又反上心頭,讓他心窩裏頭攪著疼的厲害。

“小東西,嘴倒是挺甜,誰教你,見什麼人說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