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3 / 3)

蔣悅然見了卓安跑過來,頓時住了腳,等卓安停□子,他撩眼看過去,看的卓安心頭一凜,不知到底是什麼事兒竟讓他心頭不安的厲害。

“少爺?”卓安見蔣悅然站在原地,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就小聲又喊了一聲。

“卓安,你可曾有什麼事瞞過我?”

卓安亦是被蔣悅然的這句話問的心頭一顫,頓了頓,他忙陪了笑臉道:“少爺這話問得小的說不出的心虛,您是覺得小的做錯了什麼嗎?”

蔣悅然悶聲不響,卓安便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一時間很是無措,偏又是那樣的性子,越是慌越是容易叨叨不停,也不知道哪來的廢話。

“少爺,您這是幹嗎這麼看小的,其實小的的心思您最明白了不是?”

“少爺,茗香燉了些甜食,這會子怕是要涼了,您趕緊回去吧。”

說來說去,卓安隻管是自己說蔣悅然便是從來不答應,隻管冷冷淡淡地看著他的一雙眼,波瀾無驚,仿若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更不像是在跟他說話一般。

卓安已是懵了,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什麼了,他這般下來,隻會讓蔣悅然更清楚知曉這其中必定有事兒,許是蔣卿說的一點沒錯,那些瘋言亂語正一點點得到證實,既讓他感到鑽心的疼又是想徹底弄個明明白白。

卓安看他,青月下的蔣悅然一張豐神俊秀的臉上仿似貼了一層霜,又滿是不屑神色,就像是早已洞穿了他拙劣的伎倆,卻偏又不願戳破,隻故作置身事外的瞧著他人演戲,好似格外有趣。

卓安跟方沉碧一般,也不知道走路的到底是誰的一雙腿,誰的兩隻腳,隻是到了屋子裏頭兒感到自己的一身兒衣裳全都濕透了。茗香本就在蔣悅然的院子裏下屋裏住著,平素蔣悅然回了來她忙不迭的靠前兒也是討不著什麼好,無奈人家連半個眼兒都不瞧她,還比不得當初做伺候丫頭來的得寵。

這會子蔣悅然背著手兒邁進門檻兒,卓安緊隨其後,茗香見了,趕緊起身兒過來準備伺候,蔣悅然竟並沒有拒絕,由著茗香給扶了過去。茗香心中暗喜,見卓安跟在後頭兒不住的用袖子搽額頭,汗流不止,好似外麵多熱一樣。再看蔣悅然,那一番淡然自得的神色,更像是漫遊大花園,悠哉的不得了。

晚上等到蔣悅然沐浴完畢,獨自進了書房,過了半晌,卓安照著他意思把馬文德招了來。馬文德倒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來的時候聽馬婆子學話兒都學不清楚,隻是模糊的聽說,似乎蔣悅然懂了什麼事兒了,這不由得讓他心頭跟著顫了一顫,不禁跟方沉碧一般,都想到那件事兒上去。

這會兒馬文德碎步進了門兒,蔣悅然朝門口的卓安揮揮手,示意他出去,卓安梗了一梗,心頭不是個滋味兒,退身兒出了去。

書房裏清風陣陣,紙窗微微開著半扇兒,蔣悅然一身牙白暗花的新衫子裹在身上,發梢還略略濕著,那一張俊臉上揚著一絲琢磨的笑意,正歪歪的倚在床邊兒的軟靠上,手裏托著半盞琉璃杯,杯裏有酒。

見人上前兒了,蔣悅然慵慵懶懶的瞧著馬文德微蹙的眉頭,淡聲道:“馬大管家,我有點事兒要求你辦,這事兒別人去做我都不放心,唯獨你去辦,我是放一百二十顆心的。”

馬文德聽了這話兒,心裏暗念不好,還沒張嘴,就聽蔣悅然又開了腔:“你給我請個大夫過來,就上次給寶珠瞧病那個,我尋思他過來給茗香看看,到底怎的也不生養一兒半女的,若是沒用了,我也不在她身上使功夫了,白費力氣。”

馬文德斟酌這句話,隻覺得蔣悅然從不把茗香放在眼裏,雖說當初茗香是掉了方沉碧的包送進蔣悅然房裏的,可這麼多年過去,誰也不知道後來蔣悅然到底有沒有碰過她,這事兒又偏不好問,誰開了口,便是說誰知曉這個天大的隱秘了,那還了得?

見馬文德不說話,蔣悅然扯高了調兒,又問:“馬大管家覺得這是難事兒?”

馬文德忙搖頭:“三爺莫急,這可不是難事兒,我明兒就去請那大夫過來。”

蔣悅然笑道:“明日太晚,不如今日。”

馬文德驚詫道:“今日?現下是什麼時候了,怎麼去請?”

蔣悅然挑了嘴角,伸手丟一錠金子出去,黃橙橙的金錠子在案桌上滾了一段兒才停下來的,剛好滾在馬文德麵前兒。

“可以請得動了吧?”

馬文德點頭:“這一錠金子倒是給太多了。”

蔣悅然笑著起了身兒,丟下琉璃盞,隨手扯了外衫往身上套,道:“雖說錢是到了,可誠意不到,不如我親自跟著走一趟,裏子麵子票子都有了,他可是心甘情願了?”

就這麼的,兩個人從後院挑著燈籠出了府,照例的卓安又是留下,蔣悅然似乎有意疏遠他,不許他跟著走太近。

外麵月亮很亮,掛在遠遠天邊像是女人戒指上的一點寶石,兩個人慢慢步走在寂靜街道上,老者在後麵挑著燈籠,那微弱的燈光剛好襯出前麵年輕人腳下的路,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過了會兒,蔣悅然幽幽開了口:“舅舅,許我跟方沉碧一般叫你一次不?”

這一聲叫可是驚壞了馬文德,手一抖,連著燈籠都跟著掉在地上,隻管直勾勾的盯著月色下蔣悅然的俊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蔣悅然見勢銜笑,彎腰把燈籠拾起來,見蠟燭還在燒,輕抖了抖,遞給馬文德,笑道:“我在想,以舅舅的心思來說,讓方沉碧跟了我才是你心裏所願吧,可你又偏不敢,能說說怕些什麼?”

馬文德此時心裏是七上八下,隻是毫無防及蔣悅然這一出,饒是定力再好的人遇見這仗勢也隻能是賣呆發傻,隻覺得跟做了大夢一樣,是沒睡醒時候聽了夢裏人說的夢話。

“三少,這……”

蔣悅然接著道:“這麼說吧,我若說給茗香瞧病,實則是糊弄舅舅你,我以為憑著舅舅的才智,怕是早心裏有了合計,知道我這是托辭,全然不是真話。可我又不願再您老麵前玩些什麼把戲,隻是因著我知曉,舅舅你若是看得見我這裏的好處,便一定願意讓方沉碧跟著我,說到底你也疼她,這我知曉的清楚。”

馬文德聽的一腦門兒的汗,心裏多半兒明白蔣悅然到底要說些什麼了,更知道茗香的事兒是假,知道蔣悅然到底找給寶珠把脈的大夫究竟做什麼了。

“三少,您這是聰明人說敞亮話,到底意思我是知曉了,也多少猜到您要問些什麼事兒了,可有些話我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隻因著這話兒說了可是對誰都沒好處的,能走到今日,多少人忍著挨著扛著,還不都為了這個大宅子的消停著想,若是今日就給揭了開,就算是知道當初究竟怎麼了,又能如何?還不早就是木已成舟了,三少有想要得到什麼結果呢?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馬文德越說越鎮靜,蒼老的聲音在夜裏一字一句的,像是講個古老的故事,不慌不忙的,不帶一點感情的,像是已經都看透了,連他都認為,這一場故事裏,每個人都已經定下了,一個蘿卜一個坑,沒得改了。

蔣悅然仍舊是笑:“舅舅你不看好,可我還是堅持,方沉碧的事兒,我鐵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手裏拿走,不是我的,我不要,可就方沉碧而言,是不是我的,該不該我得,我都是要得到的。”說罷頓住腳,扭過眼瞧馬文德,道:“舅舅,沒有方沉碧,我這一輩子都活不安生,她就是我的命,你可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這期申請榜單了,好久沒跟榜了,2w的任務,多謝大家支持,要分的請留評注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