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使盡渾身的氣力擠到前去,推開蔣茽,抓起那些首飾便往自己身子邊兒摟過來,邊摟邊朝外喊:“快來人,快來人啊。”
李婆子一早聽見裏頭有人再吵,但她畢竟隻是婆子,哪裏敢隨便進了門兒勸,何況蔣茽這人的脾氣她也是知曉的,真的光火起來,實在是可怕的,冷酷自私又殘忍。
---------------------------以下內容全部替換完畢---------------------------------
李婆子在門外急的隻搓的腳,想進門兒又怕到時候蔣茽發狂了拿自個兒開刀兒,不進去又怕到時候三夫人倒出空來找她麻煩,左右為難了半晌,見院子裏的其他丫頭婆子都探頭兒瞧熱鬧,李婆子趕緊扯過一個毛頭丫頭,吩咐:“你趕緊去前院兒裏找大少奶奶去,說這院子出大事兒要人命了,得趕緊過來,快去。”
那不大的丫頭也給嚇的一怔一楞的,歪歪扭扭的朝門外跑過去,邊跑邊喊:“可是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這頭兒三姨太在屋子裏跟蔣茽搶的瘋頭瘋腦的,可她到底隻是個女人家,哪裏有蔣茽的氣力大,扯了半晌搶到手的東西隻有那麼幾件,一副南海珍珠的鏈子也給扯斷了,珍珠劈裏啪啦的掉了一地,蹦蹦跳跳的順著四處散開。
三夫人見了心都碎成幾瓣兒,昔日攢了半輩子的東西,現在跟一團亂線一樣抓了蔣茽一手,翡翠鐲子掉在桌麵上,清脆的打了幾個轉兒,三姨太瞧的更是膽戰心驚,生怕這些值錢兒玩意兒就跟那珍珠鏈子一樣下場,遂頓時跟瘋了一樣,嚎哭著伸手去抓蔣茽的臉。
蔣茽本是沒防及三姨太會突兀發狂一般的奔著他的臉就過來了,當下隻忙著怎麼從那瘋婆子手裏搶到東西才是正經。可就那麼一眨眼兒的事兒,三姨太長長的漂亮指甲就跟小刀兒一樣,順著蔣茽的左臉毫不客氣的劃了下去,這一把下去,頓時三道子血痕現在臉上。
蔣茽隻聽見三姨太嚎叫著撲過來,再就覺得臉頰上猛地刺痛起來,他哎呀一聲,丟了手裏的東西朝自己臉上捂了過去。
等反應過來才明白是給三姨太給撓了,捂著臉的手挪下來一瞧,淡淡鮮血蹭在手心兒上,此時三姨太卻是趴在地上把蔣茽剛掉的東西都扒拉自己身邊兒去了,連瞧他都沒瞧一眼。
這使得蔣茽更是氣得七竅生煙,七竅流血,嘴裏叫罵著:“你這下賤的娼婦婢子竟敢抓花了我的臉,看我怎麼跟你算這一筆帳。”說罷,彎腰一把薅住三姨太披散的頭發,猛地往後一帶,三姨太媽呀一聲,朝後來了個王八翻殼,四仰八叉的摔了過去,摔的眼冒金星,兩耳鬧哄哄的一片,啥也聽不清了。
蔣茽還不罷休,氣急敗壞的一邊罵,一邊把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倒了個底朝天,見找不到銀票,朝著門外叫囂:“門口那受死的老貨還不進來更等何時?是要等到進了棺材才肯聽話嗎?”
李婆子被嚇的脖子一縮,嘎的答應了一聲,推門兒就衝進來了,可是嚇的她連門檻都沒邁,門衝開了,身子前傾,腳卻還在門檻外,就那麼臉朝地的趴下了。
這一摔可把這李婆子摔的不輕,媽呀媽呀的哼唧了半晌沒起來,隻覺得一股熱烘烘得到東西從鼻子裏留出來,李婆子緩緩抬了腦袋,還昏呼呼的看不清眼前,沒等醒過神兒,就聽三姨太死嚎著罵道:“你這狠心不顧的東西,枉我這多年為你生兒育女,悉心伺候,今日你倒是連我分毫也不顧了,牙縫裏的東西你也不放過,倒是說說看,你的良心哪裏去了。”
“老貨,還不快滾過來。”蔣茽一腳踹開抱住他大腿的三姨太,朝著李婆子橫眉豎眼道:“今兒你要是不把這下賤貨藏得銀子票找出來,我不扒了你一身老皮我就不姓蔣,我隨你姓李。”
李婆子聽了這話,頓時血衝了腦子,心知這蔣茽是動了真格的了,容不得她在這裏在做兩麵好人,遂磕頭蟲一樣,點頭哈腰的答應,道:“曉得,曉得。”
三姨太聞言,瞪大眼,朝著李婆子,喊:“你這老貨,容你怕了他就敢得罪我?我若不死,你就必死。”
李婆子又是一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雙耷拉眼看看蔣茽,再看看三姨太,遲遲不肯動彈,兩道鮮血從她鼻子一直蜿蜒到衣服上,李婆子迷迷糊糊的用袖子去蹭了蹭,頓時哭起來:“老爺夫人,你們這是難煞了我這老不中用的了。”
“老貨,給我起來。”蔣茽不容她在這裏耍賴,薅住她衣領子一把提起李婆子往小裏間拖,邊拖邊道:“你找不到,我就在這扒你的皮,拆你的骨,你是看看。”
三姨太平素的銀票或是值錢玩意兒都是李婆子代為打理保管,她自然知曉東西藏在何處,現下蔣茽盯住李婆子去翻,必然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三姨太哪裏肯,扯住李婆子的頭發就往後拉,扯得李婆子疼的哭爹喊娘的。
“夫人鬆手,夫人。”李婆子求饒。
三姨太不罷休,恨道:“你盡管試試我到底能把你如何便是。”
“婆子我不敢了,不敢了。”
蔣茽見三姨太如此,轉而送了李婆子,薅住三姨太的頭發就往裏間兒拖,陰森道:“這老貨不敢,那我也不勉強,你給我打死了,我叫她一道給你做陪葬,一主一仆地下也是個伴兒。”
三姨太吃痛,隨著蔣茽的腳步一直被拖往裏頭小屋,三姨太鬼哭狼嚎的叫聲從屋子裏傳出來,一直傳到很遠,丫頭婆子們都給嚇壞了,誰也不敢進屋,都躲在自己屋子裏看動靜。
劉婆子一早就知道這東麵屋子會有好事兒,裝模作樣的還從這頭兒繞一圈回去,那哭喊聲聽的雖不真切,但多少也聞得到一些,劉婆子格外解恨,捂著嘴一路小跑回去打報告去了。
而另一頭,來鳳帶著明月也在院子裏兜,見那院子情形,一臉的得意。明月笑道:“那老妖精這回可是給打服了的,隻管出來的時候不鼻青臉腫的才怪,看她及時才敢再出門得瑟。”
來鳳漫不經心的折了朵枝頭上的花,無謂道:“大夫人這招可真狠,容著她鬧了這麼久,得意忘形了這麼久,隻為了這一遭,讓她日後連半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真狠。”
明月聽了,略略收了笑意,看來鳳:“夫人何必這般認為,以夫人的心氣兒來說,你也萬萬不是普通角色,何必怕她,不過隻是早一時晚一時,大家是憑著本事討活的,三姨太她自己心眼兒不全,自命清高,那是她自己蠢,得到今天下場也是活該槍打出頭鳥,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還活著幹嘛。”
來鳳輕歎了一口氣道:“你錯了。”
明月不解,問:“明月錯在哪裏?”
來鳳輕聲道:“不管大夫人多部受寵,不管老爺對她幾多不滿,正室就是正室,從嫁進這個屋子那一天起,這些都是注定的,誰也動搖不了。再受寵不過隻是一個妾,再不得寵也照樣蔣家大權一把抓,許是在男人心裏,真正信任又能同甘共苦的不是平素寵著慣著的那些小老婆們,所謂的結發夫妻,白頭偕老,也不過是在跟他明媒正娶的女人連在一起的。說來是可悲,可到底還是這個理兒。”
來鳳轉而看著明月淡淡笑了一笑,道:“若是今日,蔣家家破人亡,自離子散,若隻能帶走一人,我敢斷然,他一定要帶大夫人走,而我們,真真是在關鍵時刻才看得出,到底是扶不上牆的一灘爛泥,遲早要被曬幹了碎成塊兒掉在窗根兒底下沒人看的。”
明月見來鳳神色有些哀寂,忙勸到:“夫人想太多了,這麼家大業大的蔣家怎會有家破人亡的一日?夫人想太多了難免傷神兒,還不如坐山觀虎鬥來的好玩,等著三姨太不受寵了,夫人再給老爺添個少爺才是正經。”
三姨太再往三姨太那頭瞧一眼,轉身往回走,道:“這世上本來就是人不正經,世道又怎麼會正經得起來。”
明月見好戲還沒唱罷,忙跟上前去,問:“夫人不再多看一會兒這熱鬧了?”
來鳳輕聲道:“不看了,誰知看來看去,我不會輪上這麼一遭。”
再說那頭兒,方沉碧跟著馬文德一起拿著手牌去賬房盤賬麵上的銀子數兒,進了賬房,裏頭的看帳的先生倒是客氣的很,將賬麵攤了一桌子,他不說話,眯縫著小眼兒笑嗬嗬的站在一邊,啞著嗓子,道:“大少奶奶,帳都在這了。”
方沉碧嗯了一聲走上前去,微微俯頭一看,隻管是略略的掃了一遍。她其實心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三姨太和蔣家二少一直有各種名目支銀子的事兒早就有所耳聞,她時不時來賬房支銀子維持家用,便是了如指掌的,那連她都知曉的事兒,大夫人豈會不知?這賬房上下的的事又有那一樁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方沉碧當時沒有反口多說一句,不過是給了蔣茽的麵子,現下最重要的是幫蔣悅然度過這個危機,絕對不是報複蔣家的機會,心頭略略一沉,她有些心虛,此次大夫人這一遭,怕是那頭兒三姨太那裏要遭殃,等著到時候鬧開了鍋,反而對蔣悅然的這件急事兒不好了。
賬房先生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圓框眼鏡,忙弓著腰給馬文德倒茶吃,兩人坐在桌子前頭的小桌前,低聲聊了幾句,賬房先生時不時瞄著方沉碧的表情。
其實這賬麵兒看不看也罷,馬文德心裏也是一清二楚到底怎麼回事兒。他品了一口茶,跟賬房先生道:“這頭兒不知道曹方是不是早打點好了,反正我們大夫人說了,全蔣家上下,先生您是最辛苦的,平素商用往來,哪一筆不是過了您的眼了,這頭我們三少遇見這麼個坎兒,可是急壞了大夫人。她這是跟老爺說了這事兒,老爺也把來拿銀子的官爺兒都留下了,今兒就得支走銀子,趕緊花錢消災才好。日後,三少若是當了家,大事小情,還會虧待了您不成?”
賬房先生也是個聰明人兒,在蔣家做了六十幾年的帳,到底是個哪麵兒也不靠的主兒,他隻管專心致誌的記自己的帳,唯恐沾了哪房的好處,到時候一朝東窗事發之後跟著遭殃。
三姨太和蔣淵不是沒有賄賂過他,隻是這人軟硬皆是不吃,實在沒法下手。當年,這張帆先生是蔣茽的父親最看重的人兒,也落下過這話兒,不到他死,誰也別想著把他從這個家趕出去。蔣茽對這個賬房先生也是頗為尊敬信任,是他人萬萬不能挑撥的。
再加之大夫人也認為,如他這般人才是最可靠的,遂從不對他下手,不拉攏也不找他麻煩,就讓他好好的在蔣家做自己該做的事兒,倒也是好的。可平素小恩小惠的事兒也是不落下的,多半隻是比常人多給一點兒,也當是讓這人自己心裏舒坦就是了。賬房先生心裏有數,小恩小惠也就收下了,畢竟大夫人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平時也並無亂來的事兒做,他對她頗有好感,雖然他也知道這個大夫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可事到如今,這賬房先生如是清楚蔣家目前的狀況,混到了今日,也是該走的時候了,見馬文德說了這話兒,賬房先生開了口:“馬大管家是個精主兒,賬麵上的事兒我不得多說什麼,我隻管說之於我來說,我隻是做好我分內的事兒了,賬目明明白白的記著呢,都是秉著規矩辦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