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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懂物極必反的道理,但不經曆的時候,人總是不能想的那麼透徹,自以為永遠不會淪落到那般地步去,可往往事與願違,越是覺得不會的,越是極容易遇上。
現下三姨太就是如此,這麼一來,任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三姨太的大勢已去,這算是跟當家的老爺鬧翻了,以後哪還有什麼出頭之日?蔣茽放出狠話,他日分家,蔣家祝一分一毫都拿不到,也就是直接告訴所有人,當家的萬萬不會有他。
蔣淵因為離著遠,蔣茽來不及跟他討,算是逃過一劫。
等著蔣茽氣急敗壞的回去自己院子的時候,曹方早等在門口了。蔣府說小不小,可這等事兒真真是傳的比小狗跑的還快,那頭剛一哭爹喊娘,這頭兒每個院子都聽見風聲兒了,大夫人樂不支的喝著茶磕著瓜子兒,就聽外麵劉婆子喊道:“夫人,四夫人來了。”
“快進來吧。”大夫人換了個姿勢,繼續漫不經心的調教身邊兒繡花兒的丫頭,怎麼下針。
“姐姐,姐姐,東邊兒院子開鍋了。”四姨太滿臉笑意,小碎步進了門兒,滿身兒的喜氣兒味兒,叫道:“可是天大的好事兒,老天者是開眼了。”
四姨太平素是最恨三姨太的,隻因為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不如一個兒子來,又是晚了她幾年嫁進來,平時被壓得最慘的一個就是她。本蔣茽又不是很寵愛她,這口惡心想著得吞一輩子,沒想到就這麼得報了。
大夫人抬頭,微微蹙眉,道:“你瞧你嚷嚷個什麼勁兒,這算哪門子好事兒,看你樂的,像是懷了兒子似的,有那麼好笑嗎?”
四姨太扭了屁股坐在大夫人旁側,朝繡花兒的小丫頭,揮了揮手,小丫頭放下東西利落出去了。等了沒人兒,四姨太才笑意盎然,道:“怎麼不是好事兒,這麼個**狐狸精得了一頓好打還不是喜事兒?平素這賤人也是跟著姐姐你擰著來,處處爭風咬尖兒的,從不是個安分的主兒,今兒惡人天報,我回頭米飯也能多吃兩碗,姐姐就不樂?”
大夫人垂了眼,扒拉這小碗裏的瓜子,無謂的用手剝起來,道:“樂個什麼?說到底還不是蔣家的醜事兒,傳出去你我誰的臉麵上好看?”
四夫人訕訕收了笑道:“我可沒有姐姐這麼好的修養和氣度,隻覺得這賤人能有這一天是天報。”
大夫人不做聲,隻淡淡道:“前兒李家大奶奶送了幾批上好的緞子,眼瞧著再過兩個月你就生辰到了,我這本來也要送你幾批過去做幾身兒衣裳的,恰好你來了,我也不遣人送過去了,你拿三匹先回去吧,可別在我麵前說些讓我頭疼的話了,可給我留點情景時候吧,那頭兒璟熙還病著,我歇會兒就過去看孩子了。”
原本四姨太就不受寵,好東西萬萬輪不到她,想著最近一兩年蔣家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她也有許久沒得到過好料子沒裁衣裳了,本來是聽見三姨太挨了好打跑過來報喜的,現下還分了上好的緞子,她自然是樂不攏嘴,忙不迭的跟著劉婆子下去了。
誰也不知道三姨太的下場會是如何,方沉碧離開之後,那個屋子的燈光就沒有再亮起來過,三姨太倚在床邊兒,眼神兒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了這幅光景他還能想什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那頭蔣煦病的又重了些,尤其入秋之後咳症一直不見好,最近蔣家忙亂,多半沒時間多往他的院子裏跑。寶珠在外頭早聽見風聲兒,原本也不願意回來傳話兒就怕到時候方沉碧不樂意,可架不住蔣煦一直盯著她問東問西。寶珠捱不過,就道了蔣悅然舟曲礦上出的事兒。蔣煦聽了格外樂和,心知這次必定是需要蔣府出一大筆銀子方才能堵住那些礦工的嘴。
抱住見蔣煦臉上帶笑,也知曉他心裏想些什麼,可她不敢問,當年的那件事兒讓寶珠一直怕到現在,她是絕對鬥不過方沉碧,也怕死了蔣煦這個陰陽怪氣兒的脾氣性格,覺得自己既然技不如人,還不如夾起尾巴討活,算是給自己找個清靜了。蔣煦身子骨本就不好,可他畢竟也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難免對女子的身子有向往的。
可方沉碧並不是他能碰到的,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情況,蔣煦也覺得心頭別扭,畢竟方沉碧是蔣悅然碰過的女人,他即便再喜歡,總覺得是髒了身子的東西,心下裏過不去這道坎兒,再者說了,即便他可以不計前嫌,方沉碧未必樂意,自己又是不中用的,到時候不行事,可是丟人的很。
蔣煦獨自懊惱的很,瞧著寶珠彎腰擦著桌椅,那彎彎的脖頸的確很是好看的,皮膚與相貌到底不如方沉碧來的那般精致漂亮,可也是好過那些下頭的丫頭片子的。
自從那次被寶珠算計之後,蔣煦再也沒有碰過女人,這幾年以來都是臥在床上度日,說不想做那事兒是假,可他還掛著麵子不想跟寶珠開這個口。以為寶珠這爛蹄子總歸會主動的湊山前來,誰知竟是給方沉碧嚇破了膽子,竟規規矩矩的這麼多年也沒什麼動作。
蔣煦暗自生悶氣,咳了一咳,道:“瞧著眼前眼後的晃悠著實讓人心煩意亂的,你道是不能手腳輕點兒?”
寶珠聽了蔣煦不耐煩的話音兒就知道他又開始沒事兒找事兒了,遂趕緊想脫身兒離開這地兒。方才應了之後,就打算折身兒出去,蔣煦見寶珠打算出去,忙道:“你這賤人要去哪?還不過來幫我捶腿。”
寶珠又怕惹了這鬧事兒的主兒,忙轉過身,道:“我這就過來。”
多年的拖病讓原本清秀的蔣煦有些孤寡的消瘦,皮膚青白青白的,像是一層薄薄的窗紙糊在幹枯的骨架上。
寶珠亦是幾年沒有跟他親近過,隻覺得蔣煦衰老的十分快,早不是之前她引誘下,那個還依稀可見俊秀的男子了。再加之這幾年蔣煦對方沉碧扭曲的喜愛更讓他愈發陰沉詭異起來,怎麼看,都覺得這個人真好似有什麼惡鬼附上了身一樣,寶珠也怕的。
寶珠垂著頭,安順的坐在床邊兒一下下的給蔣煦捶腿,這人瘦極了,一下下敲過去,全都敲到小腿骨上,寶珠捶的有些膽戰心驚的,方才覺得這麼三四年的功夫,這人是真的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地步了。想到當初自己還對這這人有過眷戀,也不覺得認為自己當初實在是太稚嫩了。
“怎的?嫌棄我了不成?”蔣煦看出寶珠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神色,語氣不善的問。
寶珠忙道:“是覺得少爺又瘦了,日後可要好好的多補補。”
蔣煦原本嘴裏惡毒的話便一下子沒了說出口的機會,即便他再陰沉難猜畢竟也是個肉心的人,知道寶珠多少對他是有真心的。遂沉默了半晌,蔣煦伸手,抬了寶珠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來。二十餘歲的時光,也算是女兒家最好的光景,杏眼圓臉,唇紅齒白,到底也是個招人的樣子。
蔣煦心裏是動了念頭,幹瘦的手指在寶珠臉上來回的摩挲,從臉頰一直慢慢的摸到她脖子,寶珠知道蔣煦的意思,但上次她差點死在這個事兒上,對跟蔣煦的床弟之事多少也是有恐懼的,而自己本身也是個正常的人,一旦被撩撥,那種衝動的感覺更是充滿她的身體,隻是她還怕這次再讓蔣煦出了點什麼岔子來。
蔣煦摸了寶珠豐腴的身子,那種感覺越發強烈,卻不見寶珠有什麼動作,隻是憋紅了臉,渾身緊繃繃的坐在那,垂著頭,不說話也一動不動。
“你這是幹什麼?委屈你了不成?”蔣煦格外銜恨的道。
寶珠搖頭,生如細蚊,答:“我是怕少爺身子……到時候夫人不會饒了我小命的。”
蔣煦哼道:“你隻管伺候就是,哪裏那麼多心眼兒想事兒,當口上就管讓我和樂就好。”
寶珠本也是極想要的,聽了這話,紅著臉嗯了一聲,拉了身後的床帳,開始脫衣服。蔣煦因為身子不爽,便讓寶珠坐在上麵,寶珠是憋了許久了,難免興奮。蔣煦也是如此,可偏偏事不如人願,方才沒有幾下,隻聽蔣煦悶的一聲,便匆忙的泄了。
寶珠一臉驚愕,但見蔣煦的臉色直泛青,嚇得寶珠從蔣煦身上滾下來,顧不得穿衣服,隻管是光著身子站在地上拚命的幫蔣煦撫胸口順氣兒。
蔣煦隻是覺得那股子衝勁兒像是從丹田裏頂出一股血直衝天靈蓋,然後就眼前一黑,連耳朵也聽不真切,緩了很久,才漸漸聽見身旁有人在哭,眨眨眼,看見赤身裸/體的寶珠站在旁側。
蔣煦又是氣急又是羞愧,可見寶珠哭那麼傷心,到底還是忍下來,朝她揮揮手,道:“我沒事兒。”
這事兒到底沒人知道,寶珠穿好衣服就一直在屋子裏頭伺候蔣煦,換下來的衣裳也給拿去洗了,可她還是提心吊膽的。
蔣煦精神了之後便倚在床邊兒朝外麵傻呆呆的看,見有婆子進來換暖爐,方才開口:“怎麼不見今兒把璟熙帶過來。”
婆子道:“小少爺這會兒子燒著呢,在大少奶奶的屋子裏睡的。”
蔣煦一驚,忙起身,問:“怎的照顧的?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還讓他燒著?可又請大夫看過?有無大礙?”
婆子被蔣煦的態度嚇了一跳忙道:“說是早請了大夫過來瞧了,也喝了藥了,正在休息。”
蔣煦跌在軟靠之中,大口喘著氣,寶珠趕緊倒了杯參茶給他提氣。
前院那頭,蔣茽把從三姨太那裏弄來的東西往桌上一攤,曹方忙上前兒細細點數,一番下來,臉色略有尷尬,朝蔣茽道:“老爺,這些都算上也不過三千餘兩,就算把賬房的幾千兩也加上,也就一萬出頭兒一點。不知道……”
蔣茽這會兒子朝著黃銅鏡子左右擺弄,臉上三道子血痕實在太引人注意了,方才還好好的,這會兒走了一圈就出了傷,而且還是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撓出來,這可怎麼讓他再回去前院跟人家說這個事兒?
蔣茽十分惱火,瞧著桌子上的東西,再看看自己的臉,罵道:“這**真是悍的很,等著這事兒過了之後我怎麼收拾她。現下……”蔣茽冥思苦想,不知怎麼才能先解決前院這事兒。
想了又想,不禁歎道:“也怪我平素太過縱容這賤貨,現下是栽在她手上了。可不管怎樣,悅然的事兒才是頭等大事兒,你倒時幫我想想法子,怎麼先過了這一關?其他的以後緩緩再說。”
過了半晌,曹方眼珠子一轉,獻計,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老爺願不願意屈尊。”
蔣茽一聽有辦法,忙道:“還不快說,現下是什麼時候,還管得什麼屈尊不屈尊的?”
曹方輕聲細語,道:“既然事到如今,已然是這個地步了,老爺覺得丟臉也罷,沒麵子也罷,必須要跟大夫人托底兒道個實情了。雖說大夫人必定會惱火,氣老爺當初受了三姨太的蒙騙,可說到底,大夫人才是主家母,到底是識大體識時務的,老爺不必擔心大夫人會跟三夫人一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換句話說,以大夫人的聰慧,三夫人這點事兒還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分明是明眼兒事兒,她不管不問,還不是等著老爺說點好話兒,順順她的氣兒就好了不是?”
蔣茽聞言,跟著點了點頭,曹方一見如此,忙又接著道:“再者說了,大夫人的娘家本就是我們這縣城上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見得比我們蔣家要差多少,如今自家的連襟出了點狀況,還是自己親外甥的急事,怎得不得賣些氣力去幫襯下?所以老爺就屈尊一刻,不過幾句好話兒,打發了大夫人的不快,這事兒就可成了。回頭讓三少自己到舅老爺府上道謝就是了,多大點了不起的事兒呢?您說可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