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3)

蔣茽尋思了一下,也覺得這個辦法甚好,忙不迭點頭,讚道:“算你小子有點心眼兒,隻是你也知道她的脾氣,那人脾氣軟,性格可是扭得很,絕對是個表裏不一又七魂九竅的主兒,可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說服的。”

曹方笑嘻嘻的道:“恕小的多嘴,大夫人繃在那還不就是跟老爺您賭氣來著,雖然忍忍不發作,但心裏始終是不舒服的,除了府裏幾個太太之間為了爭寵鬧些矛盾之外,剩下的就隻有一個緣由了,老爺細細想想這緣由。”

蔣茽倒也不是個完全草包,知曉曹方說的是什麼意思,遂搖搖頭尷尬道:“這我還活的好好的,就打起主意來,真是惱人的很。”

曹方又道:“老爺尋思的偏了,倒也不是幾個太太惦記您不好,而是早晚蔣家都要有能人站出來接這個大家大業的,老爺覺得誰是合適人選自然是心裏早就有數,如果這人是三少的話,那麼老爺何不順水推舟,就給大夫人一個定心丸吃吃,也早讓她安了這個心思,就好好的幫著說幾句好話兒,疏通下舅老爺那裏的事兒?”

蔣茽點頭:“你說的在理兒,可我遲遲不肯說,就是怕這後院失火,平素那賤貨饒是凶悍的很,那頭兒京城的幾間鋪子也都是老二在打理,不到最後,若是讓他們知曉了日後的主家人,這蔣家非要鬧個雞飛狗跳不可。

逢著現下有事多事之秋,藥材地虧著,鋪子也是入不敷出,幾間開下來都是賠得厲害,我不是沒想過這一點,我還不想在這個當口上鬧出大事兒,原本想著等這風一過再理清楚,誰想到悅然那頭兒竟出了這等大事兒。我這還沒倒出功夫教訓他,這小子也太過自以為是,舟曲的礦的事他也沒問過我,就自作主張的弄起來了,現在可是好,搞出這麼大的事兒出來,害的這個家都不得安寧,讓我把偌大的蔣家給了他,我還真是不放心的很。”

曹方見勢,心裏可是不安寧,想當初幫著三姨太和蔣淵是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兒,間接算作跟大夫人對著幹了,現下三夫人的大勢已去,蔣淵人在外地,鞭長莫及,連蔣茽也是沒了主心骨兒沒人幫扶了,他自己的下場他可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如今的情勢一目了然,就是一頭栽的都倒向大夫人這一邊兒了,若是最後這一點機會的尾巴他都抓不住,那麼他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這,曹方忙忙勸道:“老爺是聰明人兒,有些話兒何必讓人人都知曉?就像三少,怎麼折騰,到底是跑不出大夫人的手掌心兒,以小的看來,三少是無論如何也要取那李家的小姐的,既然如此,日後蔣家的日子焉能不好過?李家在京城是大門大戶,成了親家就是我們蔣府最大的後盾了,現下虧幾個鋪子不要緊的,抗抗也就過去了,主要是三少的親事,一旦落實,那我們就如虎添翼了。”頓了頓,曹方又道:“有句話不知曉我當講不當講?”

蔣茽眉心一鬆,覺得曹方的分析的確有理,遂道:“你還廢話什麼,還不快說。”

曹方湊上前去,三角眼眨了眨,道:“聽聞,大夫人的一個侄女有些腿疾,相貌到時不錯的,隻是眼高的很,礙著自己的身份兒到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若是……”

蔣茽突兀一醒,拍了大腿道:“好法,果是好法。”

曹方跟著道:“若是如此,舅老爺還有什麼道理不幫我們三少,這本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大夫人也會欣然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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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在蔣茽看來絕對是無關緊要的很的,畢竟他自己也納了四房姨太太了,女人對於他來說,平素是伺候的奴婢,晚上是暖床的發泄工具,懷了孩子又是開枝散葉的東西,不管幾個,百利而無一害,隻是有時候互相鬧起氣來有點煩人而已。

想到這,蔣茽樂得再坐不住,忙不迭的起了身,道:“你且先去前院照看幾個官爺去,我這就跟她提起這事兒,看看究竟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曹方應是,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應是之後,推門兒出去了。

蔣茽不可耽誤光景,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急急忙忙的去南麵大夫人的院子了。

大夫人從來不擔心蔣茽會不來,這當口上的事,她比誰看得都真切。李婆子也是聰慧的人兒,見了蔣茽過來不露神色的給大夫人使一個眼色,好似平時一樣,一點訝異神色也沒有,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而大夫人跟三姨太顯然不是同路中人,她見蔣茽來,隻是笑笑道:“老爺這會兒子怎麼有空過來?現下前院的幾個官爺們不還要你去打點?”頓了一下,大夫人聳眉,略有吃驚的問:“老爺,你的臉怎麼了?”

蔣茽很是尷尬,忙道:“沒事,沒事。”

大夫人見他這麼說,也不作多問。

蔣茽著實是從骨子裏怕這個女人,她也從不曾大哭小叫過一次,任憑什麼時候,多惱火的事兒,也都是不動生氣,了不起就是蹙蹙眉,便不做聲了。

起初,蔣茽覺得這女人倒是溫婉的,不似其他女人那麼尖銳,反而覺得她是好欺負的角色,自從娶她進門兒,也沒怎麼寵過疼過的,隻當是她自己貌不如人,也不懂撒嬌討好,就是一個很稱職的主家母便是了,他也沒什麼心思在她身上。可她倒也爭氣的,兩次懷胎,都誕下兒子,後來還是雙生子,就這麼她的地位在蔣家是無人能及的。

直到後來,其他夫人陸續進了門兒,他才從各個人嘴裏知曉,這個女人並不尋常,更不一般。下人怕,姨太們更怕,家裏井井有條,蔣茽這才對她另眼相待。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縱然有千般好萬般好也是沒用,遠不及,三姨太和來鳳來的討他歡心。

但你若問真要選一個跟他過下去,蔣茽也許連想都不想,就隻選大夫人。這是什麼道理,蔣茽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就是根深蒂固的夫妻二字而已,沒那麼多激情與衝動,很簡單,很平凡,甚至是跟自己的手摸自己的腿一樣,不到真正時刻,不是真正取舍的時候,那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種感覺,甚至有些略略厭惡與倦怠。但到了真正時刻,才知道夫妻二字絕不是任何糊七八糟的關係能比的,心底那份認同早替他作了最不經思考的抉擇了。

大夫人起身給蔣茽倒了杯茶,麵色沉穩而祥和,淡聲道:“老爺這是怎了,有事?”

蔣茽幹咳了幾下,有些不自然的把東西放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就不說話了。

大夫人瞧他一眼,伸手打開了包裹,裏頭淩亂的裹著一堆首飾,還有兩張沾了血的銀票,大夫人立馬明白意思了,她見過那些東西,都是蔣茽當初送了三姨太討好的東西,大夫人抬了眼,輕聲問:“你拿了她的東西作何?不饒著她又要鬧了,現下有客人在府裏,不容這事兒,多丟臉。”

蔣茽哎了一聲,道:“我這是不跟你繞彎子了,賬房的銀子不夠給悅然事兒兜底兒的,當初京城的鋪子接連虧,藥材地的東西也沒人要,爛的所剩無幾,我這是都支出去墊底兒了,你也知我不易,這蔣家的家業萬萬不能毀在我手裏的,當初想著你事確實太多,也不好讓你跟我一起煩心,以為多說虧上幾個月總能好起來,但誰能想到這期間出了這事兒,我也是實在沒了主意了,你若是不再幫我,誰還幫我?”

蔣茽說的可憐巴巴的,大夫人一直眼色調轉其他處看著,並不接話。蔣茽見了更是愧疚,也覺得自己當初是做的實在過了頭兒了,出事兒了才想起她,又要張嘴求情,可是臉麵上掛不住的。

“我知道你心裏必定不舒服,可我也是個凡人,難免會犯錯,可我現在知道自己錯了。說來說去,都比不得我們夫妻兩人的情份,其他人不過隻是暖床的東西,就似養的狼,餓得時候總會反過來咬人的,現下我是真的懂了,知錯了。”

這番話蔣茽說的是實心實意的,大夫人卻是聽的一點感動也沒有,可還是扭了頭,看了看蔣茽,半晌,道:“賬房裏的銀子還餘了多少?”

蔣茽沮喪道:“約莫隻有萬餘兩。”

大夫人歎道:“這話兒我是等了三十多年,方才從老爺的嘴裏聽到,時候是晚了不知多少了,可到底在閉上眼睛之前聽到了。大家大戶雜事兒本來就多,女人多了事情也複雜多了,你我三十多年的夫妻做下來,我也知你今日所說是真心話兒。三姨太畢竟隻是個偏方妾室,我不與她一般見識,老爺爺不必為了她的事兒惱火,隻是這人實在太過不知好歹,怎可動手這麼狠?”

說罷,大夫人起身去架上拿了藥盒過來,小心翼翼的給蔣茽臉上的傷口敷藥,便道:“那便算了,隻當是花了錢買了教訓了,也算不虧。老爺不如從長計議,想想怎麼解決這事兒的好。幾位官爺都在前院,銀子可是不能耽擱,不然我兒的事兒豈不是要急死我了。”

蔣茽見大夫人竟如此通情達理,忙道:“你可放心,這話兒我先與你交個底兒,這蔣家的家業,務必是要交給悅然的,算作是我對你這麼多年的愧疚作了補償,令則悅然也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不給他還能給誰。隻是有時候那小子的性子著實是有些野的,不會那麼乖乖聽話,倒是個麻煩。”

大夫人文言,笑容不自覺地爬上她嘴角,隻是蔣茽閉著眼看不見,大夫人接話道:“這等大事兒老爺還是多思量思量才是,到時候定了事兒了可就要白紙黑字上寫的清楚,不然到時候渾身上下全是嘴也不見得說的明白。”

蔣茽應道:“你可不用擔心這事兒,回頭晚上我讓曹方過來 ,先把這東西寫好,就放在你這裏保存,我可放心。若是他日我有了不測,你也不會落下口舌被他人詬諱,隻當是我的心願就此了了吧。”

大夫人的心算是終於放回肚子裏,這麼多年,蔣家的男丁一個又一個的落了地,她的心就一直懸在腦袋頂上,直到這一日,方才算有了眉目方向。

蔣茽接著道:“李家大小姐與悅然的婚事兒倒是我很中意的,隻是現下人家幫襯了這麼多次,如今又是要人出手,著實是不夠厚道。可我們也有當下之急,你瞧這這事兒怎麼樣才好?我可說不動那倔小子,他那脾氣九頭驢都拉不回的。”

大夫人道:“放心,沉碧那裏是沒活動話兒的,當初她進了煦兒的屋子,就注定跟悅然沒可能了,一時差,叔嫂之分,就算他們不怕別人閑人閑語,總要為了璟熙著想,鬧出醜事去可讓孩子長大了怎麼抬起這個頭來?沉碧是個剔透兒性子的人,不管當初是多不甘心,現下有了孩子也必定會轉了心性,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成的。而悅然一心還想著能做出一番事業來拯救沉碧和璟熙,怕是他的速度是來不及了。”

蔣茽聽了這話,心裏倒不是個滋味,隻覺得自己也是心裏喜歡來鳳的,估摸跟自己兒子對方沉碧的感情有點像,可說到底,他和來鳳還是成了的,大夫人也沒做太多阻攔,隻是苦了自己兒子,為了這麼多事兒失去了這麼多。

蔣茽深深歎了口氣兒,道:“苦了我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