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方沉碧掙了掙身子,感覺自己似乎躺在誰人的懷裏,再聽那聲音便是跟著後背一涼,汗毛都起來了。^/非常文學/^急著忙著的起了身子,隻覺得格外尷尬。
裴非不覺如何,倒是攤攤手站在一邊兒,好不淡定的看著她略有慌張的樣子,笑道:“嫂子千萬小心,現下夜裏瞧不真切,切莫別傷了自己,那可不好。”
正說著,遠處急慌慌走過來一個人,朝著裴非輕聲道:“少爺,怎麼在這兒?”那人走近,再看方沉碧,饒是驚的一緊,不知道還以為是夜裏哪裏飄來的女鬼,竟是這麼的美,不似真人。
裴非嗯了一聲,背著手淡聲道:“我這麼大的人還怕走丟了不成。”
那人俯了俯身子,有些緊張道:“小的先行過去了,少爺有事了前院去喚我就是。”
裴非眼色一撩,見方沉碧的裙角給樹枝刮破了,裏麵的襯子上滲出淡淡的紅色血跡,應是受傷了。裴非超身後揮揮手,那人利落走了。
裴非歪歪腦袋,瞧著方沉碧裙擺,嘴角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方沉碧順著他目光看過去,頓覺尷尬十分,但她現在來不及想這麼多,蔣璟熙還在燒到抽搐,她等不及,慌慌張張的道了句:“謝謝公子。”抬腳就往前跑,裴非隻覺得異常奇怪,一把扯住方沉碧的胳膊,問:“嫂子何事這麼急?可否說說,看我是否可幫些什麼?”
方沉碧搖搖頭,掙脫裴非的手,一雙美眸對上另一雙清泠的眼,直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
“不必了,謝過裴公子好意。”裴非見方沉碧的話說到這跟程度,隻肯鬆了手,禮貌的彎了嘴角,道:“嫂子如若有事隻管開口就是。”
裴非見此,腦筋一轉,覺得方沉碧似乎有什麼隱情,便不好再多加阻攔,等著方沉碧打頭兒跑開了,他也急忙跟著上前兒去了。
方沉碧就跟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直往前衝,園子裏頭的丫頭婆子也沒見方沉碧什麼時候這樣慌過,都知道是出了大事兒了。
而那頭兒蔣悅然跟幾個人正吃興頭兒上,天南海北的也不知說到哪了,幾壺好酒下肚,早是雲裏霧裏的分不清個東南西北,見了方沉碧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站在門口,蔣悅然紅著一張俊臉搖搖晃晃的從位置上站起身來,一雙俊眼眯了眯,含糊道:“方沉碧,你過來找我?”
卓安見勢,忙上前扶了蔣悅然格外擔心他又會鬧什麼事出來,道:“大少奶奶,三少是有點多了。”
方沉碧現下實在沒有任何心情,隻是疾步走到蔣悅然身前,輕聲道:“三少,你且出來一下,這裏有些事兒還要你拿主意。”
蔣悅然還擰上了脾氣,怎麼也不肯跟方沉碧出去,搖搖晃晃的扶著桌子,口齒含糊道:“方沉碧,你也喝一杯,我有話跟你說。”說罷,一屁股栽倒在軟靠裏頭起不來身了。
方沉碧看著蔣悅然的臉,隻覺得他是醉的不清,這頭兒看來沒什麼商量的餘地,本想看那頭李蘭是不是還清醒,可瞧過去時候李蘭比蔣悅然醉的還要厲害,早似一灘爛泥一般歪倒在一邊兒,睡得打起呼嚕來。而另兩個人也開始東倒西歪起來,一個捏著酒壺嚷嚷再來幾杯,一個用筷子敲著碟子和酒盅,嘴裏唱的不知道是什麼調。
卓安知曉方沉碧這是有事兒的,忙上前,道:“三少怕是醉的不輕,大少奶奶有事的話吩咐小的做就好。”頓了頓,巡了一圈,有開了口:“原本三少的酒量也是好的,隻是今兒說的太過盡興了,一下子就多了。”
方沉碧分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卓安自然不敢多問,正在這時,裴非進了來,卓安見勢,忙道:“裴公子倒是少有的酒量好,現下算得上清醒的也就隻有他一個了。”
卓安擺明了不想往自己和蔣悅然身上攬麻煩事兒,畢竟這方沉碧實在是招惹不起的主兒,但凡跟她瓜葛上總是沒有好事兒的。卓安深知這道理,恨不得離得八丈遠去。方沉碧也知曉這大半夜的,要是要了車往京城趕去,沒有主事兒的人帶著必定不行,而現下府裏能主事兒的人兒已經沒了,蔣悅然李蘭都醉成那副模樣了,想到這,方沉碧忙轉了身兒連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兒就往門外跑,極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去了。
裴非一連茫然,這人喝了酒之後卻是越發的臉色青白,本來就白麵冷色,如今看來,多少有些冰冷的駭人。卓安本來就有些怕他,隻覺得這人有些邪門兒,看來冰柱子一樣,不是傲慢也不是刻薄,而是疏離,好像自己活在天山頂上,跟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裴公子?”卓安試探著喚了一聲,但見裴非望著方沉碧去的方向出神。
卓安這麼一喊,裴非這才調轉目光回來,淡淡道:“怎麼?”
卓安笑笑,指著蔣悅然和李蘭,道:“裴公子不如先行休息吧,這頭兒幾位爺兒小的安排下人過來都送回自己房間就可了,那裴少這頭兒有什麼事兒隻管跟我說就是。”
裴非聊眉,漫不經心應了聲“嗯”,卓安見勢,忙出了門兒去找人過來幫忙,再進了屋的時候,隻見裴非穩穩當當的坐在位置上品茶,表情不鹹不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似乎想出了神兒。
卓安開始腹誹,這方沉碧到底是什麼厲害玩意兒修煉成了精,管他是萬年挑剔的自家少爺,還是腰纏萬貫見多識廣的李家大少,還有這個跟天外飛仙不食人間煙火的裴家少爺,都無一例外的對她如此感興趣。
不知怎麼地,紅顏禍水四個字灌進卓安的腦袋,卓安扶著爛醉的蔣悅然往門外拖,卻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聲,這一聲雖然微不可聞,可卓安沒看到,裴非抬了眼朝他背後看了一看。
還沒等出門兒,裴非又涼聲道:“你們就不去看看你們大少奶奶到底何事那麼著急?”
卓安累得一臉汗,道:“大少奶奶那頭兒有人兒伺候,公子且放心。”
見人陸陸續續的走出去,原本熱鬧的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裴非轉而尋思,隻覺得似乎方沉碧在這個家裏頭是有些故事的,並不如一般大少奶奶那麼順風順水,可越是撲朔迷離的事兒,越能引
起他的好奇心來。
“少爺。”剛剛出現在林子裏的男人有回來了,見屋子裏沒人,貼在裴非耳朵邊小聲道:“蔣家人應該是去搬救兵了,少爺您看。”
裴非動了動嘴角,像是在笑,可身邊的裴謙卻覺得自己主子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可找,隻聽幾個字蹦出他的嘴:“放心,明日都還出不了河源縣,你去查查蔣家大少奶奶的出身,必是個蹊蹺。”
裴謙應是,躬身退出房間,那頭兒院子裏的樹影下站著個人,一身黑色袍子,相貌端正,見到裴謙過來,那影子緩緩走出書影,低聲道:“主子什麼吩咐。”
裴謙抬頭看著眼前高大男子,小聲道:“方沉碧。”
那黑衣人就似一團霧,說散就散了,一打眼就沒了影兒,裴謙左右又看了看,這才返回屋子。
那頭,方沉碧順著原來的小路往自己院子裏跑,她要找到馬文德,可誰知回了屋子才知道馬文德帶著人出了府去了。
蔣璟熙還是在哭,隻是聲音弱了很多,抽搐之後,一雙小手僵硬的勾成奇怪的姿勢,青筋可見,著實嚇壞了大夫人。
神姑站在一邊兒不吭聲,剛才那一大巴掌的氣兒還沒消停,蹲在一邊正在火盆裏燒黃紙,嘴裏念念有詞,見方沉碧進了門兒,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皮一搭又開始念叨去了。
大夫人抱著孩子一直哄著,可卻不見任何效用,可孩子的額頭仍舊燒得厲害,本是一點也沒退。
“母親,不能拖了,得把璟熙送京城去瞧病了。”
達夫人也沒了主意,瞧著那神姑燒了幾捆黃紙下去,什麼咒語的也念過了可孩子依舊如剛剛一樣,沒見什麼轉好。
“要不再等一下?”大夫人也很是著急。
方沉碧伸手把孩子抱回自己懷裏,急道:“母親,璟熙的病需要看大夫,河源縣的大夫已經治不好了,再拖下去我怕是孩子的小命就要沒了。”
大夫人也是怕,原本與蔣悅然的同胞哥哥便是這麼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病,足足燒了七八天,最後渾身都跟著爛,起著一身膿包,淌著膿水,最後鼻子裏不斷冒出血來,什麼都瞧過來,最後還是走了。現下看著蔣璟熙,二十多年前的噩夢就似重演的一般,在大夫人的心頭如潑墨一般蔓延開來。
“母親……”方沉碧央求,大夫人這才醒過神兒來,慌亂道:“我兒人在哪?要他送璟熙過去。”
方沉碧道:“三爺已經醉不醒了。”
大夫人也急得直跺腳:“那可怎麼是好?府裏可還是由誰能去?”
方沉碧問:“我舅舅在嗎?”
大夫人搖頭:“他去辦悅然的事兒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方沉碧見此,隻想了一瞬,道:“來府上的裴公子應該可以幫忙。”
大夫人尋思了下,不僅心理思忖,以方沉碧的模樣來說,男人對她無不喜歡的,至少對於她的相貌來說,絕對是勾人的,怎麼容她跟一個陌生男人進京?誰知會不會到時候又惹出麻煩出來?
“母親,璟熙等不了了。”方沉碧知曉大夫人的顧慮,忙道:“放嬤嬤和方梁陪我一道去吧,這樣也有個照應。”
這一時半會兒大夫人還顧及不了那麼多,隻見懷裏的孩子又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嘴角翻出的吐沫裏容了血絲進去,原本一張漂亮的小臉扭去的不成樣子,大夫人媽呀一聲哭開了,忙用帕子給孩子搽臉。
方沉碧看的腿都軟了,抱過孩子朝翠紅道:“快去收拾些衣物銀兩,我這就要帶孩子連夜進京。”
大夫人早是亂了陣腳,打轉問身邊兒的馬婆子:“手牌在哪?快去支銀子,快去。”
馬婆子不敢耽誤,急急忙忙的摸黑往外跑,另一頭兒方梁也跟著翠紅一道出去去預備馬車了。裴非並不著急方沉碧不找他,等著方梁氣喘籲籲進門時候,他的嘴角不易察覺的露了一絲微笑。
“裴公子。”方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裴非端著一本冊子正在看,他不慌不忙抬了頭,輕聲道:“這是要出門去嗎?”
“是連夜趕去京城,我家小少爺得了急病兒,這頭兒已經看不了了。”
方梁的話多少讓裴非有些意外,他知道方沉碧是有事要出門,竟沒想到居然是蔣府最珍貴的小少爺發了毛病。裴非話不多說,站起身來,道:“我這就送他們進京。”
方梁頓時覺得這裴公子真是神算,也不多廢話,忙道:“小的這就去收拾出馬車出來,待會兒便來接裴公子一道先行。”
夜還很黑,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上了馬車,那頭兒方梁跟著車夫一道坐在前麵,車廂裏頭坐著裴非,方沉碧和馬婆子。*.蔣璟熙躺在母親懷裏,臉色白成一片,昏睡不醒。
裴非倒是安靜,一路上多半是閉目養神,方沉碧臉色有些難看,抱著孩子僵直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馬婆子睡不著,包袱裏頭的東西理了一遍又一遍,要麼就是暗自抹淚兒,都想著蔣璟熙才是蔣家唯一的希望,現下這個捧在手心兒裏長大的孩子也有了毛病,這可如何是好?
這一路就幾個時辰下來,方沉碧始終不說一句話,裴非倚著一邊有些累了,輕輕起了身,看方沉碧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孩子的臉上,他細細看了再看。
方沉碧的確是天下獨一的美,連這般挑剔的自己也不可否認,再想那蔣悅然也是萬裏挑一的俊俏兒郎,目光再探向方沉碧懷裏的孩子,裴非的眼色不禁一深。這孩子……
腦中飛快地轉過,更覺得這個蔣家實在是蹊蹺的厲害,隻是苦於他還沒有了解太深,也不好妄下結論,隻是這孩子,怎麼看去都非常神似蔣悅然。裴非明知自己並沒有見過蔣家大少,遂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可不知怎的,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要不,你把孩子放在墊子上,這樣你也好休息一下,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你都還沒動過。”
裴非聲音很小,方沉碧略略困難的抬了頭,搖了搖,半晌回了兩個字:“不累。”
另一頭兒馬文德得了大夫人的令拎著燈籠,帶著幾個人往陳府那頭兒趕去。陳府的看門家丁倒是認識,見馬文德急衝衝的趕過來,也知曉是大夫人那頭兒有事兒了。
陳府老爺陳砼聽了貼身兒下人的通報披著衣服忙不迭的來前廳,見馬文德張嘴便問:“可是那頭兒出了大事兒了?”
馬文德拜了拜道:“老爺說的是,我們府上三少出了點事兒。”
陳砼是知道蔣悅然開礦一事兒的,當初也提了句,這麼做了怎麼說也算是貿然了。如今一說蔣悅然出事兒,陳砼能猜到十之**。
陳砼談了口氣兒,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壓驚的茶,道:“這事兒說來也決不是小事兒,你們夫人怕是急死了吧?”
馬文德忙道:“老爺說的正是,這會兒子夫人已經是焦頭爛額的了。”
陳砼半是諷笑道:“且是你不說,我也知曉,我那妹子若是肯幫著他家的老爺張一回嘴,想必是已經解決了她心頭的心焦事兒了,可說到底到底要拿多少銀子?”
馬文德忙道:“大夫人讓我這跟老爺先拿十萬兩。”
陳砼聞言直挑眉,調子都跟著變:“十萬?”
馬文德道:“夫人還容我跟您說,表小姐的事兒她算是終於有個說法了。”
聽了這話陳砼的心裏十道九彎的轉了好幾圈兒,若說自己女兒陳蓉蓉的婚事兒可是讓他操了不知道多少的心思,眼看著年紀一年大過一年,腿疾像是個恥辱一直緊隨她其後,門第相對的人家看不上她,願意上門兒的女婿他有看不上,總覺得委屈了自家的閨女了。就這麼,獨生女兒的大事兒就這麼一再耽擱下來,要說不著急那是假,可著急了似乎也沒多大用息。
蔣悅然是陳砼格外看好的外甥,如果自己女兒沒有腿疾,這門兒婚事兒便是當仁不讓的,可現下即便提了蔣茽還不樂意,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沒想到如今得了這樣的好消息,陳砼自然是樂得心頭開了花了。
陳砼往前挪了挪身子,眯著眼兒笑問:“這事兒可是當真的?”
馬文德見他如此,心裏可算是落了底兒了,堆笑道:“大夫人辦事兒,那心思您還不清楚嗎?若不是十**穩了,萬萬不敢捎這樣的話過來,可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