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疊疊的暗紅色宮殿深處, 依舊是一片無序混亂的暗紅色,大片大片混染了黑暗的紅色鋪陳成整個世界的基調,象征著混沌無序、黑暗血腥,似乎隨時將注視的人吸入黏稠深淵的團團紅色中, 高高聳立的十字架上懸吊著一個赤身的少年。
那少年頭顱低垂,發絲遮住了眼睛, 讓人瞧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 他白皙的身上布滿了交錯的血痕, 雖然看不清容貌, 但是楚九澤依舊一眼認出了對方, 斑駁鏽跡的十字鐵架上,高高懸掛的那名赤身少年正是十六歲的賀蘭墨。
楚九澤皺起眉, 乳白色的火焰驅逐著貪婪惡臭的血色,他大步走向懸吊在鐵架上的賀蘭墨。
隨著楚九澤一步一步走向最深處,周圍的暗紅色空間開始旋轉著閃現出各種畫麵, 當楚九澤再次踏步朝前走的時候, 他來到了一處大段大段紅色塗染的寢宮之中, 這裏竟然是梅皇後的寢宮, 隻是在賀蘭墨識海深處,這一處的寢宮竟然顯得無比魔魅陰森。
楚九澤心有所感,立刻皺眉看向之前梅若水所處的位置, 果然地上竟然躺著七竅流血的梅若水, 梅若水瞪大了眼睛, 死死地盯著前方, 眼睛中流露出無盡的怨毒和憤恨,而梅若水看著的那片空地,成年的賀蘭墨靜靜地站在那裏,神色麻木地同梅若水對視著。
地上的梅若水因為怨恨,清麗的臉龐已經完全扭曲,她身形扭曲地在地上蠕動了起來,朝賀蘭墨伸出手,她的手上滿是血汙,指甲又尖又長,鋒利地在地上刮動著,梅若水尖銳地嘶喊,一邊朝前方的賀蘭墨伸出手,口中發出怨恨的喊聲:“賀蘭墨,賀蘭墨,都是你害死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死,你為什麼沒有陪我一起死!”
梅若水喊著爬向了賀蘭墨,尖銳的爪子殘忍地撕扯著賀蘭墨,一邊撕扯一邊咒罵,賀蘭墨一動不動,任由梅若水將自己撕扯的鮮血淋淋。
“墨墨!”楚九澤跨步上前,擔憂地看著眼神呆滯麻木的賀蘭墨,有心將對方從識海編織的可怕幻境中喊醒。
然而楚九澤剛剛喊出聲,又一聲輕柔優雅聲音響起:“小墨。”
隻見寢宮門口站著花冠白裙的梅香雪,梅香雪淺淺溫柔地笑著朝賀蘭墨伸出手:“小墨,到媽媽這裏來。”
呆滯麻木的賀蘭墨怔怔地看著梅香雪,最後在梅香雪溫柔微笑的鼓勵中緩緩走了過去,他的目光依舊僵硬麻木,可是看向梅香雪的時候,眼底卻閃過了點什麼。
“媽媽……”
可是梅香雪微笑的臉仿佛戴了一層虛偽的假麵具一般,在賀蘭墨喚她的時候,那層假麵具開始扭曲剝離,梅香雪的笑容開始變得詭異貪婪,隱藏著和梅若水如出一轍的怨毒,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小墨,媽媽和姐姐都在等你,你為什麼還沒有死,為什麼要讓媽媽等的這麼辛苦……”
賀蘭墨僵住了,他怔愣地看著麵前的梅香雪,似乎無法理解梅香雪話中的含義。
“小墨,為什麼媽媽死了你還活著,你是媽媽的孩子,難道你就這麼自私冷血,讓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地下嗎?”
賀蘭墨身後的梅若水也站起來了,她緩緩走向賀蘭墨,蒼白冰冷的手臂從背後環住了賀蘭墨:“小墨,和我們一起吧,這是你欠我們的,你早就該下來陪著我們了,你害死了媽媽害死了姐姐,為什麼還要一個人活著?”
賀蘭墨沒有應聲,梅香雪似乎等急了,她的表情變得尖銳殘忍,伸手撕向賀蘭墨,尖聲道:“好啊,賀蘭墨,你果然是自私冷血的人,長成了最讓人惡心的樣子,難怪會害死你表姐!”
賀蘭墨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輕輕垂上了眼睫,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仿佛已經接受了麵前的一切,認了自己的罪。
楚九澤心中閃動過危險的預感,他想也不想撲向了賀蘭墨,梅香雪的手沒有碰到賀蘭墨,反而被楚九澤身前浮動的乳白色火焰震碎了,周圍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的變化,依舊是黏稠黑暗的暗紅色,重重疊疊的暗紅色最深處,吊著赤著身體的少年賀蘭墨,少年賀蘭墨白皙的身上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旋轉的眩暈感消失了,楚九澤來到了一處更加寬闊的大殿中,周圍的背景依舊是濃稠的暗紅色,賀蘭無極高高地坐在最上方的寶座中,他的身形無端放大的數倍,冰冷無情的目光落在大殿下方跪著的賀蘭墨身上,空氣中都泛著一種讓人生寒的冷厲厭惡。
年輕十多歲的賀蘭墨仰頭看向上方的賀蘭無極,他的臉上是少見的痛苦和哀求以及一點點微弱的希冀:“父皇,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殺害梅表姐,我沒有……”
“孽子,畜生!”高高在上的賀蘭無極無動於衷,唯有那輕蔑厭惡的眼神深深烙印在人的瞳孔中,他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震耳,在血紅色的宮殿中轟隆作響,震的宮殿都震動了起來:“我沒有你這樣畜生不如的孽子,來人,將他拖出去流放荒星,永生不得再入皇宮。”
“父皇,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血色宮殿中出現了兩個麵目模糊身形猙獰的武士,粗魯地將賀蘭墨拖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