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調(2 / 3)

不及睜眼,卻感到唇畔一陣癢。目光所及,就見她靠近的臉,手指還撫在他的嘴角,眼睛合著,長睫毛輕輕地顫抖,粉色的唇一點一點貼過來。從前的許多次親吻,從未感到她的呼吸,那一刻卻是呼吸可聞。他想著,秘術師沒有騙她,她是真的活過來了。

他等著她偷偷地親上來。

溫暖的唇瓣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唇上啄了啄,在她睜眼的一刹,他適時閉眼,感到她的目光灼灼落在他臉上,似乎在很認真地端詳,以為他沒有發現,又偷偷地啄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最後一次要離開時,被他猛地拉住,她嚇了一跳,雙頰一下子通紅,尷尬地左顧右盼,又想起什麼似的撫著鼻子憤怒道:“你居然裝睡!”

他將她的手拿開,笑著看她:“那你趁我睡著,在做什麼?”

她目光左右遊移了好一會兒,自作聰明地咳了一聲,撫著胸口轉移話題:“我跟你講啊,這顆鮫珠真的很厲害唉,我居然能呼吸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能聞到今晨點了什麼香。”又握住他的手:“還有知覺,握著你手的時候,能清楚地感到是這樣的一隻手呢。”特別感歎地道:“這真是因禍得福啊,對不對?”

他看了她一眼,就著被握的姿勢將兩人十指交纏,嘴裏戲謔:“我覺得你轉移話題的功力還需要再提升一下,對不對?”

她噎了一噎,有點羞愧地低下頭,囁嚅道:“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認剛才親你了……”又強撐著氣勢理直氣壯地抬頭:“那親了就親了,偷偷親親你怎麼了,我就是想試試親你是什麼感覺了,不行啊!”

他看著她佯裝鎮定卻越來越紅的臉,收起笑意,故作深沉地道:

“你剛剛親了我,大概有五次吧。”

她擁著被子不動聲色地往後縮,戒備道:“你要做什麼?”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毫無征兆地就探頭過去吻她,刁鑽霸道的吻法,看著她像隻無助的小動物,在他懷裏氣喘籲籲,又像一株美麗的絲蘿,緊緊攀住他的肩膀,手指那麼用力,抓得他都有些疼。放開她時她臉上浮出有點羞愧的惱意,但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往後縮一點,再縮一點,瞪他一眼恨恨指控:“我才沒有親那麼久,你占我便宜!”

他含笑看著她,慢條斯理:“占都占了,能怎麼辦,要不你再占回來?”

就看見她嘴巴張得老大,又閉上,一張月令花似的臉紅得更加豔麗,看著他的嘴唇好半晌,把臉轉向一邊吞吞吐吐地道:“算,算了,不用那麼客氣了。”

他一向知道怎麼來對付她,看著她的不安、扭捏、無措、羞慚,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再逗逗她。人人都說她是大智若愚,他卻好笑地覺得這些地方她是真的愚,要不然怎麼總是上當。但時不時她的那些奇思妙想,偶爾也會讓他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覺哭笑不得。

那一年隆冬瑞雪,他連著幾夜忙於政務,不幸染了風寒,擔心將病過給她,獨自宿在議事的太和殿。可還未入夢便聽到一陣輕微的窸窣聲,下一刻已有溫軟之物自動滾到他的懷裏。宦侍留在帳外的半截紅燭已被吹滅,他強撐著困意睜開眼,看到帷帳被床欄上的銀鉤挑起來,冷月照進半床幽光。她側身抵著他的額頭,喃喃自語:“咦,沒有發熱了。”看到他醒過來,手指還放在他額頭上,輕柔地安慰他:“別擔心啊,我來照顧你了。”

他輕聲逗她:“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來照顧我。”

她也不和他計較,緊緊依偎住他,像模像樣地拿被子將兩人都裹住:“醫正說你半夜很容易發寒的,本來他們準備了好幾床被子,可想到萬一你踢被子怎麼辦,我就來做你的暖爐啊。”還將熱乎乎的一雙手伸進他中衣裏撫著胸膛試探一下,煞有介事地下結論,“現在這個熱度還是很正常的,半夜覺得冷就叫醒我,知道嗎?”

他握住她作怪的手:“叫不醒怎麼辦?”

她想想回答:“那就多叫幾次嘛。”

他懷疑:“多叫幾次也不醒呢?”

她埋頭思索好一陣,臉上交替出現愁悶、決然、沉痛的表情,有些肉疼地:“那你就一腳把我踢下去吧,摔一摔我肯定就摔醒了。”又身臨其境地趕緊補上一句,“不過你,你要輕點兒啊,我最近有點嬌柔,不太經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