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曛靜謐的小小村落,街角牆邊皆橫斜出一兩支寒梅,冷香成陣。
無名與男子在酒肆裏吃酒閑聊,而心月等人則在酒幌下堆著雪人。彼時,少女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翠綠菜肴走了過來。
男子笑道:“無名兄定要嚐嚐這道菜,我們家鄉喚作菜簡,其實就是菜薹心,但是一定要在梅花盛放的時候才能食。”
少女接言道:“沒想到先生竟然知道這道菜,鄉野粗食,先生和公子莫要嫌棄才好。”
無名聞言看向少女,隻見她雖布衣粗釵,卻在眉心綴一朵潔白梅花,顯得極其清雅脫俗,因笑道:“姑娘這梅花妝卻是極好的。”
少女從未見過如此翩若驚鴻的麵龐,羞紅了臉道:“京中富戶皆是以金箔做梅花點綴,那才是極好看的,不若我們隻能待梅花季節才能點綴一二,這個存不久的。”
無名搖頭笑道:“便是這樣自然可愛才好,若是以金箔做出假的模樣,倒是失了存真的本意。”
少女聞言,臉紅若朱砂,扭捏地卷著衣帶,不知說甚麼才好。男子見此,忙笑道:“這酒有些涼了,勞煩姑娘去溫來可好?”
少女眉目含情地接酒而去,男子才向無名低聲道:“無名兄可是看上這位姑娘了?”
無名哭笑不得地擺手道:“並沒有,佶徽兄何出此言。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鄉女多情,況且無名兄又毫不吝嗇言語誇讚,怎會不讓人誤會呢?”佶徽笑道。
無名尷尬道:“隻是覺得的確雅致,值得讚美,並無它意。”
佶徽笑道:“我懂得,無名兄這性子,像極了我一位故人……”說畢,他用食箸撿起一顆菜薹心,送入口中咀嚼起來。
無名見他情形,知其思念所謂故人,不好言他,隻得也拿起筷子拾起一朵菜薹心送入口中。 一股新香之氣瞬時彌漫口腔,無名皺眉道:“這味道好奇特。”
佶徽笑道:“無名兄以為是何味道?”
無名道:“看此菜,本以為是寡素清淡至極,不想有些微的甜……”他又凝神品了品道:“還有一絲寒冽……是臘梅!”
佶徽點頭微笑道:“這菜薹心就是常年生長在梅樹下,吸收梅花的清冷韻致,待到花開,挖出食用,味道奇特,讓人食欲大增。”
“果真。”無名是不食人間食物的,卻不知人界竟有此等美食,他又夾起一朵,放於口中細細品嚐起來。
佶徽喜無名反應,他飲幹杯中酒,忽聞外麵笑聲,不禁看向窗外嬉戲玩鬧的丫頭,一張張紅豔豔的小臉襯著雪景美不勝收,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道:“若是她在,想必也會像她們一般,頑得開心罷。”
無名因問道:“佶徽兄口中的她可是剛才提及的那位故人?”
佶徽點頭道:“正是。”
無名見他本爽朗的麵容變得愁緒慘淡,聰明地閉了口,隻待他自己說。果然,佶徽思忖許久,才幽幽道:“無名兄,可聽過梅花妝的典故?”
無名點頭道:“古書曾言‘武帝女壽陽公主人日臥於含章簷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成五出之華,拂之不去。皇後留之,自後有梅花妝,後人多效之。’”
佶徽道:“那無名又是否相信鬼神之說?”
無名笑道:“我自然相信。”
佶徽目光深邃,盯著手中粗陶酒杯,良久才道:“這便罷了,其實也並非不能講的故事,隻是事僅關乎自己,若是無名覺煩悶,可隨時打斷我。”
無名露出皓齒,笑道:“我自是洗耳恭聽,佶徽兄乃爽快人,不必與我客氣。”
落日餘暉,冷無香風,佶徽終於娓娓道來那段情思繾綣的前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