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皮囊魅力(3 / 3)

餘悅沒有搭理她,衛生院裏何火生提到的張院長已經等候多時,還有個護士,粉紅色的護士袍在火光下看起來是褪了顏色的髒黑色,年齡是三十歲左右,看起來沒有大醫院裏的那種微笑和溫馨。

中年護士在走廊前麵端著蠟燭行走,窗戶上有些玻璃是破的,用圖釘按著塑料皮修補,嘩啦啦的響,幸好沒有風,她還是小心翼翼用手護著那團火,萬一熄滅了怎麼辦,那簡直太恐怖。

元芳的身體有些顫抖,因為累,也因為太安靜而不安,耳邊隻有腳步聲。

走廊的盡頭有個小鐵門,穿過鐵門再下樓梯,地下室又上了鎖,護士停了下來,回頭求助地看著張院長。

張院長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後拔出鑰匙交給餘悅,“完了你就叫我一聲,我在上麵等你。”

護士把蠟燭交給餘悅。

元芳覺得可怕,不是說去看生病的高季晨,為什麼要來這種可怕的地方,連電都沒有。

餘悅嗯一聲點點頭,牽著元芳的手繼續往前走。腳步聲,細細碎碎,讓周圍顯得更靜謐。

地下室隻有一個房間,木頭門,綠色油漆掉了一大半,燭光下可以分辨出裸露的原色。

鑰匙插進去的瞬間,餘悅深呼吸了一口,回頭看看一臉懵懂的元芳,“你得現做好心理準備。”

門打開,是個病房,白色床單白色布簾,橘色燭光下,一個男人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手和腳都被鐵鏈鎖著,房間裏一股屎尿混合酸菜的味道直衝鼻孔。

餘悅叫元芳做好心理準備,自己卻被嚇了一跳。

是高季晨,又不是高季晨。

他眼睛茫然的睜開著,明明有兩個人進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反應,臉上有幾個口子,奇怪的扁平的鼻孔憤怒朝著天花板一張一合的呼吸,仔細看,原來削去了鼻頭。高季晨的嘴腫得老高,上下嘴唇都被分別切開成六份,像是兩片煮熟的豬腰花。那條香腸朝右邊醜陋而無力地歪著腦袋蜷縮著海綿體。

元芳尖叫的喊,“這是怎麼回事!”

餘悅冷冷道,“這是你愛的男人,他現在就在你麵前躺著,這張臉不正是你最近夢寐以求的嗎?現在你還愛他嗎?快去親他,摸他,抱他啊!”

元芳拚命搖著頭,持續尖叫,尖叫……

床上的高季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聽不見,看不見,直到餘悅不小心將蠟油低落在他的小腿上。

高季晨說話了,那種聲音讓餘悅無法忍受,他的聲音嘶啞到了極點,微弱的喊著,“申し訳ないで、私は二度と彼女とデートしたい。”

餘悅用盡全身力氣把癱軟在牆角如同一灘爛泥拚命哭的元芳的頭發拽了起來,摁著元芳的頭對著臭氣熏天的高季晨,“你不是愛他嗎,不吃飯不上課不洗澡朝思暮想的就是這個男人啊,看看吧,她現在屬於你了,你親他啊,你摸他啊,你去讓他插你啊,不上去抱抱你最帥最愛的高季晨寶寶嗎?嘖嘖,你看他現在多帥啊!不如你留下來陪他吧,很好的,陪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高季晨停止了叫喊,那條大長腿之間黑黑卷曲毛發中間的肉色小蟲開始慢慢收縮蠕動,黃色的液體歎著氣無奈的流出來,熱氣騰騰伴隨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道。

元芳拚命搖頭,流著眼淚,嘴裏念叨著說,“這是誰,我不認識,這不是高季晨。”

餘悅扇了她一耳光,“看看,真的是他,你不認識他的臉,也該認識他的唧唧,看仔細點,就是高季晨,你的最愛的那個男人,現在回到你身邊來了,你怎麼哭了,笑啊,快點開懷地笑啊。”

元芳像見了鬼一樣,重複著,我不愛他了,不愛了,太醜了,餘悅我們走吧,走吧,我想回宿舍,我明天還得上課,我不要再見到這個人,好臭,好臭。”

餘悅一邊攙扶著元芳朝門外走,一邊說著,“是啊,我們明天還得上課呢,臭死了,臭死了我們該走了。”

高季晨尿完覺得舒服一些,他很想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很想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他更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場噩夢做完。

醫院,不管是高檔的,普通的,城裏的,鄉下的,都一樣,都有一股死亡的味道,長期在醫院呆著的人,總是壓抑的,麵對敗落的器官衰弱的呼吸,還有那些被辜負的信任,誰能高興得起來,當然除了院長。

舒飛羽也不高興,她在一個高檔的醫院,醫生護士都很溫柔,光線也很好,消毒水的味道卻是一樣。

她沒有病,是有人以為她有病,更害怕她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