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聽到有人低聲說話,大意是貨物交給你了,事成之後會有酬金奉上。然後自己的衣服和褲子都被脫掉,赤身裸體躺在一張床上,因為害怕,膀胱裏的殘尿憋不住拉得滿床都是。
有人給自己注射液體,五分鍾以後頭暈腦脹,像暈車像醉酒,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睡眠,一個噩夢。
眼睛劇痛,耳朵刺痛,嘴巴也痛,鼻子呼吸都痛,還有人拿剪刀在剪自己的嘴唇……掙紮無用,全身沒有力氣。
感覺到這期間有人給他吊瓶,喂他吃飯,飯菜還算可口,但不能大口吃,咽喉痛。吃飯的時候會喂水。每隔三個小時也有人——大概是女人,手很細嫩動作很溫柔,牽著他脖子上的鎖鏈去蹲馬桶,還給他擦屁股。周圍都安靜,什麼也聽不見,睜開眼睛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我可能要死了。高季晨絕望的想。
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做?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法院院長嗎,問題是還能見著自己的父母嗎,每天都在問老天,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條狗命,活著真是痛苦。
那天被人塞上一輛車,熟悉的座位和發動機的聲音,忽然失去重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子,又被人抬了起來,這是什麼季節,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什麼時間?
直到那隻略微粗糙的手把自己的手掌攤開,在手心上寫了一個“父”字。
是我的父親,左手是我的母親。高季晨原本期待的重逢喜悅瞬間化成對自己的悲哀,傷心的眼淚從空洞的眼眶裏撲撲落下,嘴裏啊啊啊的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高遠擁抱著兒子,鼻子一酸,本來想忍住不落淚,看著兒子全身發抖的樣子也哭了出來。
高季晨聽不見,但他感覺到父親給自己帶來的安全感,學著之前父親給自己寫字的樣式,在高遠手心寫了一個“想”字。
高遠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時候絕不能讓高季晨喪失希望,他在兒子手心寫了幾個字,“父找凶手。”
高季晨裂開嘴咿咿呀呀地說了幾句話,無法分辨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急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最終躺在病床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醫生進來查房,建議家屬先離開,專家要進行會診後再定治療方案。
高遠扶著老婆慢慢走,高季晨用白色床單蒙住臉,像死了一樣,把各位專家們嚇了一跳。
案子破得很快,在天朝,隻要想破案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除了南大碎屍案。
居然敢殘害法官的家屬,正義不允許被褻瀆,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絕不能被助長,自古邪不勝正,正邪不兩立。啟動天網進行追蹤,方木再根據高季晨描述他看到的第一個綁匪的樣子進行反複論證推測,布線全城,重點撒網,慢慢鎖定了五個嫌疑人,其中一個便是林大海,三年前從監獄刑滿釋放在一家招商銀行做保安,當時入獄的罪名是綁架,他有著豐富的綁人經驗,不用再培訓就能合格上位,深得何火生青睞。
林大海這家夥沒什麼義氣而言,認錢不認人,也是怕事膽小之輩。
方木隨隨便便跟他聊幾句,林大海就認了,當聽說重複罪名再度入獄將有可能判無期時,林大海慌神了,要不要出賣何火生何老大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許久。
答案是絕對不能!出獄以後是何火生給他找了份體麵的工作,在一家銀行做保安,不僅風吹日曬雨淋不到,而且權利還不小,閑暇時刻還能跟客服妹子調侃幾句,遇到不熟悉業務的客人還能頤氣指使地教人家怎麼辦卡,怎麼購買理財產品,怎麼填表,怎麼不排隊之類,這份工有尊嚴。何況以前在坐牢的時候,何火生固定給他生活費,讓他在監獄裏有煙抽,有酒喝,幹的還是不怎麼累的領班的活,每周都能吃到紅燒肉和雞腿漢堡包,除了沒自由以外,跟外麵普通屌絲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麼兩樣。何火生是個好老大,不可以出賣他,如果供他出來,幫派裏的人又怎麼會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