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一輛白色的越野跑車,慢慢地在停車場停下。
車子熄火後,駕駛室旁的車門打開,接著,慢慢地伸出一雙勻稱的長腿,腳踝處,裸露的皮膚,很白。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得發光。
當人整個站出來後,可以看到,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長得,很漂亮。
她穿著一條淺藍色的七分小腳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白色立領的襯衫,脖子上,係著一條素淡的條紋絲巾。手上,捧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葉子碧綠碧綠的,或開或閉的花朵上,還滴著幾滴露水,看起來煞是好看。
女子下車後,關好車門,然後四處觀察了下,等確認好方向後,才順著山勢往上攀爬。她邊走,邊慢慢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肅穆。
多年沒來了,這邊墓地的範圍,又擴大了很多。仗著自己驚人的記憶力,女子一路摸索著慢慢往上走,終於,來到記憶中的那條通道,女子深呼了一口氣,捧著那束百合花的手,更用力了些。
她沿著通道,慢慢往裏走,來到第五塊墓碑的位置,停住。
花崗岩做的墓碑,經過多年風雨的衝洗,遺留下塊塊或大或小的水斑,早不複當初那般潔白。墓碑上是一張黑白的照片,照片裏的人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給人的感覺是那般溫暖,女人長得極美,冰冷的照片,也沒能掩蓋住她那種溫婉、柔和的氣質。
年輕女人,也就是單語彤慢慢地伸出手,她的手,微微顫動著。
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張照片,隨著距離照片越來越近,她的手,也越抖越厲害。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那張照片,觸及的,是一片冰涼,跟照片上的人,給人的那種溫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彎身,將那束非常漂亮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媽!我回來了。
十一年了,你過得,還好嗎?
媽,下麵,是否也如同這塊墓碑一樣,冰冰冷冷的,毫無溫度?
不過,也許,對於你來說,下麵再冰冷,估計也不會比上麵還冷吧。
十一年了,媽,我一直,想著你。
每日,每夜,時時刻刻,從沒忘記過。
十一年了,媽,你是否還記得我,亦或者,你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就如同,你把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媽,下麵,是否也如同這個世界一樣,紛紛擾擾的,那般冷漠?
媽,現在,我有錢了,有很多很多,我能買得起很大很大的別墅了,我也能在別墅裏,種上許許多多的桃樹和鮮花了,可是,我卻沒有去買,因為,說好要陪我一起住進去的人,已經不在了。
單語彤的手,溫柔地在墓碑上,輕輕撫摸著,就跟過去,照顧生病的媽媽一般,那麼的體貼、細致。她用手,慢慢地擦淨照片上的灰塵,慢慢地,拂去墓碑上的沙粒。
眼淚,一滴一滴,慢慢地自她的眼眶中滑出,緩緩地滾落,滲入脖子上的絲巾裏。
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觸及的,是濕熱濕熱的液體,將手伸到麵前,上麵沾著一絲絲的水漬。
這是,眼淚?
她怔怔地看著。
不,她不相信。
媽媽離開的時候,她一聲都沒哭過。
在M國,最艱難的時候,她也沒哭過。
她以為,自己的淚腺,已經壞死了。她以為,自己早已足夠堅強,堅強到這輩子,都不會再哭泣了,可是,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