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民政局回來的那天,他就已經與家裏說取消婚事了,以他單方麵有問題為理由。第二天與我家裏正式通了氣,然後我在去揚州的火車上接到老媽的質問電話,他拿過我的手機走到車廂頭處不知對老媽說了什麼,回來時神色平靜地說一切搞定了。之後奇跡般的,家裏再沒打過我一個電話,好像任由我隨著已然取消婚事的韓冬去遠行。
在公寓平靜地度過一夜,早上八點半就等來了房東。很抱歉之前約好了時間退租,又往後拖了這麼多天,等賬目都結清後,我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個租下好幾年的屋子。
回到家中,爸媽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擔憂,直到吃晚飯時老爸才提出疑問:“真的要去上海?”我手中的筷子頓了下,“大姐告訴你們了啊。”
昨天與大姐煲電話粥煲了一晚上,表述了自己懇切想法,最後由大姐打包票結束通話。一直都知道,大姐是在這個家裏除去老爸外第二個能說上話的人,果然由她開口要比我更容易。在我明確表達意願後,老爸與老媽也都隻是歎著氣說去外麵也好,免得窩在這個小地方看到的人都局限了。
心中微動,知道這裏麵有大姐的推波助瀾,一定也有韓冬的功勞。很想問他到底以什麼理由來終止這本已走入軌道的婚約,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之後幾天我都宅在家裏,單位那邊老爸說他去周旋,省去我受領導和同事詢問。心緒越來越安寧平和,直到準備去上海的前一天,我才走出家門,回來學校看看。
怕是一去經年,以後即使回來,也不可能再來這裏。
遇見江承一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顯然他已經輾轉得知我婚約被取消這事,所以想當然認為機會複來?黯然失笑。無意再多言,隻想快快離去,明天一早坐車去武漢機場,幾小時後飛抵上海,從此天各一方,偏安一隅。
用左手去捋他箍住的掌,可我越用力,他也抓得越緊,到後來我忍無可忍地吼:“江承一,你放手!”他仍不放,我脫口而出:“你還要逼我逼到何種境地?”
話一出去就知道說重了,狠抓著我的掌驟然而鬆,隔著黑暗隔著距離,我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隻能依稀分辨他的身體在顫抖。咬咬牙,丟下一句:“你以後多保重。”就朝另一頭疾奔,身後傳來慘痛之極的喊:“丫丫!”
我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跑,還有幾步就到主席台的另一側了,那邊也有樓梯向下。
“如果你還愛我,給我機會許你未來!”
夜空下,校園裏,靜謐中,江承一的聲音裏流瀉著顫音,卻揚高到足以讓整個主席台,不,是整個操場都聽到,他是用吼出來的。
理智告訴我絕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可腳下卻在遲緩,當身後突然一聲砰響,嚇得我頓然止步回頭,隻見江承一站在椅子上,在我回頭的霎那,他喊:“韓小芽,你聽到嗎?我江承一許你下半生,許你未來,許你幸福,許你婚姻,你還願意嗎?”
我此刻已經站在了主席台的另一頭,隻需再跨前一步就到台階上,通往下方的道為我敞開。而我卻全身僵硬,直愣愣地看著那道身影一腳一腳地踩著翻折椅,每一下都傳來啪啪重響,直到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
看到那低斂的星眸熠熠生光,一字一句地在說:“有一件事我明白得太晚,一直都沒有真正了解你想要什麼,直到此刻,我還有機會嗎?”
垂了眸,滾落一滴淚。
我問:“江承一,我失去了愛你的勇氣怎麼辦?”
他說:“那換我來,我會將愛一點一點填補回去。”
彎腰低首,以最虔誠的姿態親吻我的額頭,聲音呢喃在喉間。
......
翌日清晨,睜開眼就看到陽光從窗簾縫隙裏偷跑進來,我發了一會呆才起身,等走出房間時,鼻子嗅了嗅,循著味道而走,等走到廚房門口前,眼角不由彎起。
昨兒晚上獨自在家,閑的無聊不想上網,索性去翻他的書櫃。結果被我翻到一本封麵五彩的書,問題不在這書上,而是我拿起時有張書簽掉了下來,我拾起而看,目光一絲一絲凝注,再移不開。
時光照進當下,過去,仿佛做了一場噩夢,夢裏我們爭吵、傷害、互相拋棄......
而今噩夢醒來,我聞見了陽光裏荷包蛋的味道。
忘了說,那本書的名字叫——《我愛你,在錦瑟華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