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飛花祭(1 / 3)

第7章 飛花祭

花殺

是那樣寒涼的秋,雨水淅瀝,薄衣濕透,一絲一縷俱是冷落。便是在那蕭瑟的天氣裏,他見到一襲碧衣的她。

那是洗墨閣與快意樓的和解宴。明爭暗鬥七年之久,這兩個江湖上最大的幫派終於握手言和,洛一方作為聆音苑苑主、和解首功之人坐在首席,兩派之主攜人分坐左右。快意樓是首堂主作陪,但洗墨閣之人,卻令他幾分疑惑。

那是個冷漠的男子,自稱洗墨七殺之花殺,龍璽。想起屬下報說花殺為女子,他不由遲疑。龍璽看出,解釋說因上任花殺離閣,自己已接任花殺之位。說罷龍璽輕彈酒杯相敬,他便端起酒來,快意樓首堂主也自陪飲。

便是那一杯酒入喉,天旋地轉,杯落人傾,苑外雨絲瞬間化了血色。他聽見身側之人的低呼,運內力壓下喉間腥甜,卻止不住溢出唇角的鮮血。便在血色蔓延時,一抹綠色,掩蓋了天地間所有光華。

待他清醒過來,龍璽與首堂主都已是冰冷的屍體。床邊是昏迷前出現的碧衣女子,眉如畫,眸似冰,眼角,尚有淚痕。

左右說是她救了他,他無力地撐起身子道謝,被她冷冷打斷。她視線低垂,輕聲道:“我是花殺。”

青絲

“花殺?”想起龍璽說前任花殺已離閣,他不由脫口反問。花殺不望他,不言語,隻自看著龍璽屍首,許久夢囈般輕聲道:“如今龍璽身亡,快意樓首堂主也被殺,閣主令我清查此事。”

此言一出,洛一方才想起已有兩人喪命,急切中翻身躍起,卻忘了自己氣力不足,摔在床沿。大概是察覺到響動,花殺緩緩將視線移開,對上他的眼:“酒是快意樓送來的,內有奇毒,名喚青絲一夜,洛苑主可有線索?”

她的目光如簾外的雨,冰冷,看不到盡頭,讓洛一方沒來由地一悸。想起她說的話,他又緊緊皺起了眉頭。

青絲一夜為武林傳說中的奇毒,極少現世。其毒性極烈,常人飲過便即身亡,即使體質適毒,也熬不過一夜。其解藥也是極險,名喚白發三千,必須在中毒後立即服下。若服用稍晚,便會耗盡功力,一夜白頭。

他凝視著花殺的雙眼,幾分探詢地緩緩道:“如何,你懷疑是快意樓下手?”

“不。”花殺手指輕彈,也不見毒粉之影,左右之人便無聲昏倒。洛一方隻覺頸上一涼,被一把竹青色的匕首抵住,眼中立時寒意大作:“你想怎樣?”

花殺細細看著他,手輕探,止住他握向軟劍的動作,漠然道:“我隻是疑惑,酒是快意樓送上,若是他們下毒,首堂主怎會貿飲?而且青絲一夜如此劇毒,便有解藥,也需在飲後一刹服下。為何洛苑主服毒後,居然安然無恙?為什麼龍璽……會這樣!”

她的話本是淡然說的,到後來卻一句緊似一句,連語音都漂浮起來。洛一方望進她盈了淚的眸,再望向龍璽的屍身,終於明白了。

這樣的怨,這樣的情,是愛。

她目光明明是望向龍璽,他卻分明覺得心口緊起來。有人關心至此,再有何求?看著她強自忍淚收回匕首,他忍不住脫口問道:“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他不願喚她花殺,他應該喚她,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隻屬於她的名字。

可是她不曾回答,甚至不曾望他,隻垂首拭了淚,默默離開。

迷毒

因酒是快意樓送來,不便介入,便由花殺與洛一方一同清查此事。洛一方看著快意樓帶來的十幾大壇酒,眉頭微皺,正不知如何下手,卻見花殺已將每一壇酒都斟了一杯。

“花殺可有線索?”見她沉思不語,洛一方追問著,花殺卻恍若不聞,隻怔怔地看著酒杯。洛一方連問數聲,不見回答,忍不住走到她身前,竟將她驚得一震。

“……抱歉。”遊移著避開他目光的探詢,花殺開始品酒。觀酒色,嗅酒味,最後竟不懼有毒,每杯都淺淺啜了一口。洛一方阻擋不及,失聲道:“若有毒怎麼辦?”

“我早已習慣毒性,無礙。”花殺抬眼看他焦急的表情,眸中閃過些許黯然,指著酒壇一一道來,“這一壇中也有青絲一夜,第三、七壇是斷腸草,第五壇中兩毒均有,其餘九壇無毒。”

她毫不在意的話語讓洛一方微微震驚。洗墨七殺——琴棋書畫詩酒花,在洗墨閱中各司一職,配合無間,硬生生為洗墨閣打下了江南領主的地位。花殺所司為毒物,更是江湖傳言中幾近傳奇的人物,今日一見,才知果真名不虛傳。

但是這個結果……

“不對,”他語氣堅定地道,“這毒有蹊蹺。”

安靜了許久,花殺才抬起眼來:“你……說什麼?”

洛一方指著酒壇肯定地道:“若毒是快意樓所下,首堂主就不應中毒而死。而且你覺得不奇怪嗎?毒隻需下一種便足夠,為什麼這裏會有兩種毒?”

花殺緊緊盯著他,眼睛裏漸漸有了神采:“查,除了快意樓,還有誰能碰到這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