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語
經過兩日的探查,結果終於浮現,卻讓洛一方愈加無奈:因當時人手不足,快意樓、洗墨閣、聆音苑三方的人竟都碰過那些酒,這還從何查起?聽聞洗墨閣主震怒下直指快意樓,和解之事轉眼成空,他不由心中鬱鬱,搖首便去尋花殺。
說來也是奇怪,花殺雖接手了徹查之令,卻不見她如何動作,終日隻將自己關在房中。偶爾出房,也隻去驗看龍璽的屍身而已。想到此處,洛一方不由苦笑:她是在驗看,還是……隻是回憶?
然而無論如何,事情還要清查,他也不希望自己好容易促成的和解之事因此化為烏有。來到花殺住所,輕扣,門未關,房內空無一人。
定是又去“見”龍璽了吧?洛一方心中不知為何竟泛起一絲苦意,默默地踱向靈堂,果見緊閉的門中,碧色的身影若隱若現。他輕輕扣門,不見她回首,便推門而入。門“吱呀”一聲響,卻依然沒有驚醒似在沉思的她。
“花殺——”洛一方清咳一聲,正想招呼,卻見她手撫棺木不掀,隻淒然道:“龍璽,為什麼?”
自然沒有人回答,洛一方心覺不對,止了腳步,一時不知該走該留。隻聽她接著道:“我知你不甘心被我奪了花殺的位置,可我也隻想為師門報仇。如今大仇得報,我約你退隱,你明明願意,為何不肯答應,反而出任花殺?”
原來他們之間竟有如此糾葛,難怪她對他如此牽掛。洛一方靜靜聽著,竟對龍璽起了一絲怨心:能得如此情深的女子,複有何求?龍璽卻拱手將她放棄!
“你說不願留在花殺一屬,我請閣主調你離開。你說要試毒增加抗性,我夜夜為你護法。你說不要我離閣,我便一直司著毒物。可是……”
她忽然哽咽了,半晌才幽幽道:“我一直都知道,你離開花屬是做我的暗護,你增抗性是為我試毒,你不許我離閣是怕我豎敵太多,無法自保。我都知道……可你為什麼不肯隨我退隱?為什麼要出任花殺,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做?洛一方凝神聽著,忽然覺得蹊蹺:“這樣做”,隻是單指他出任花殺,還是……和這次的下毒有關?
思索間,花殺緩緩站了起來,他大驚,匆忙後退卻撞到門上,發出“哢”的一聲響。冷汗霎時湧了出來,他正準備對花殺辯解,卻訝然發現她居然仍未回頭。
她隻是輕柔地撫著龍璽棺木,聲音幽幽漂浮著:“你的希望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等我。”
清查
那一日,洛一方終是沒有言語,悄悄離開了靈堂,但花殺淒涼的背影卻深深印在他心中。之後數次交會,他總凝視著她,看她碧衣的悠然,看她雲淡風輕的笑顏,問話幾次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他求的,是心無他人的花殺,而不是眼前刻意冷漠的她。
隻是每每回想起她最後的許諾,總有一絲不安浮上他的心頭:據手下說,龍璽死前未曾留下一句話,那她認為他希望的事,究竟是什麼?
洛一方沒有頭緒,花殺這幾日卻忙碌起來。數次驗屍,排查人手,出苑求證……甚至接連兩三日不見蹤影。回到聆音苑時,隻覺她風塵仆仆,清瘦了幾分,連那襲碧衣都似蒙了一層灰色。他有些心疼,卻也知她是為何,隻能無奈搖頭。卻聽她冷冷道:“我查到抬酒人,他便死了。我查到交換青絲一夜之處,便失火了。我查到賣酒者,他便失蹤了。”
洛一方並不意外,回視著疲憊的她:“若有人下毒,這些自然要處理幹淨。”
“所以,”花殺不知為何,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證據已無法找出,我們隻能推測。不知洛苑主是否認同?”
洛一方對毒殺之事依然不得要領,反問:“推測?你要如何推測?”
花殺眸中閃過莫測的光:“明日快意樓、洗墨閣和各方門派齊聚聆音苑,我自會說明。”
對錯
“各大門派齊聚聆音?”洛一方訝然,“我怎麼不知道?”
花殺挑釁般望著他:“我派人通知的。既然是我們兩人清查,我自然有權利。”
“你——”洛一方驚怒交集,轉念便明白,花殺定是要公布對已不利之事,才會如此欺瞞。但他不解:她如此做目的為何,又要如何下手?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花殺冷冷笑道:“洛苑主,若非你一意促成和解,我也不至如此對你。”
“和解何錯?”不想她存的竟是這等心思,洛一方愈發憤怒,隱隱幾分悲哀,“洗墨與快意連年征戰,死傷無數,和解有什麼錯?”
“和解大錯!”花殺聲音倏地尖銳起來,飄忽不定,“朝廷為什麼幾年不理江湖事?因為洗墨與快意相互製衡。如今兩派和解,朝廷大軍已經開拔,或招安,或血洗,隻有這兩條路可走!你自以為是地登高一呼,讓武林群起響應,我們怎能不順應,可後果呢?尋常人看不清,你洛苑主難道也不曾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