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段!後會有期!”冷寨主倒也當真拿得起放得下,見己方已呈敗勢,立即展開輕功召集殘兵!寒夕朝見他腳步一動便知其意,身形一展也要追上去,卻聽秋挽情輕喚道:“寒公子,收兵!”
寒夕朝一愣,就在這一瞬,冷寨主已去得遠了,他隻好運內力吹起收兵的哨子。聽得號令,徑溪眾人都乘勝從容收兵,陣形整齊、絲毫不亂。再看沉淪寨,雖然也已聚在一起,但陣勢七零八落,前有精兵堵截,後有伏兵待陣,兩軍勝負已分!
秋挽情這才從容躍下馬來,款步走到陣前,負手相望敵軍,悠然道:“勝負已定。冷寨主,今日你如不給徑溪閣一個交代,隻怕沉淪寨就要沉淪於此了!”
“好!好個秋挽情,老夫倒是小瞧了你!”雖然已是敗軍之首,但冷寨主豪氣絲毫不減,語氣中毫無挫敗。寒夕朝恐他出手傷她,忙躍到她身邊,持刀護衛。
冷寨主卻隻冷冷掃了寒夕朝一眼,似有深意,忽又回身大呼:“沉淪寨人聽令!從現在起,沉淪寨主由大當家接任,我冷流在此……以死謝罪!”
說著,冷寨主長劍一橫,竟就此自刎!寒夕朝一驚,徑自搶上前去,卻被一聲哭喊止住了腳步。
“爹!”一個年少女子從軍中縱上前抱住冷寨主的屍身,眾人認得那正是沉淪寨的大當家、冷流之女冷紅袖。哭泣一陣,稍稍平複了情緒,冷紅袖長袖一舒,長劍直指秋挽情:“秋閣主,今日之事,你我在此了斷!”
寒夕朝欲言又止,秋挽情卻徑自轉身:“此時已是新局。若再度起兵,沉淪寨必全軍覆滅!冷寨主若是想尋仇,不妨集武林中人見證,不牽連他人,以往恩怨一次做個了斷!”
僵局
一個月來,江湖中相傳的便隻有一件事:徑溪閣主秋挽情逼得冷寨主自刎讓位,沉淪寨大當家冷紅袖則在發喪之日對徑溪閣下了戰書,並傳布江湖,一個月後,與徑溪閣一陣定勝負,以雪前恥!
戰書交到秋挽情手中,她隻是莞爾一笑:“夕朝,你會替我出戰吧?”
議論之聲頓停,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二人。徑溪閣能轉危為安固然是靠秋挽情巧設伏兵,但若無寒夕朝相助也定然無法成事。所以閣中眾人都認為兩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寒夕朝一揖到地,竹青色長衫隻映得他的麵容愈加文雅素淨。隻聽他沉聲道:“承蒙閣主抬愛,寒夕朝必會出戰!”
“那便回複,”秋挽情雙手攏袖,自有一股威嚴,“徑溪閣接下戰書!我既身無武功,由寒夕朝代我出戰!敗者從此三年內歸順於勝者!”
此言一出,不僅眾人嘩然,連寒夕朝都吃了一驚!一位堂主更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呼道:“不可!”
“有話請慢說,蔣堂主莫急。”秋挽情環望著諸人一眼,嚴厲的眼神落在蔣堂主身上,語氣卻是不疾不徐。
聽了她的話,蔣堂主氣色稍平,但依然帶著怒意:“寒夕朝這小子來曆不明,怎麼能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他?而且輸了要歸順……閣主!蔣某不才,若是打輸了一抹脖子也就罷了,可徑溪閣怎麼能向沉淪寨低頭!咱徑溪閣拚了多少條性命隻爭這一口氣,不能輕易就定了這等大事!”
“那依蔣堂主所說,我等便不應戰了?”秋挽情冷然一笑,一句話便讓蔣堂主不得不應。
“當、當然要應,可是不能以這麼大的事做注……”
“那便沒有異議!”秋挽情打斷了他的話, “徑溪閣如若輸了,我秋挽情也以死謝罪!”
眾人愣住,連寒夕朝也驚在一旁,似是不知所措。回望眾人驚愕的眼神,她複又輕笑:“放心,挽情自有計較。”
“以死謝罪……你怎麼能這麼說!”閣中眾人一散去,寒夕朝便質問起來!一轉睛,看到她攏起的雙手,有些疑惑,卻沒有問出口:她以前是沒有攏袖的習慣的。
“你不是說有把握勝嗎?”秋挽情反問道。
“當然……”寒夕朝不知道為什麼,聲音不似以往的沉靜,“我一定會出戰,也必定能勝!挽情,我決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夕朝……”秋挽情情不自禁地挽住寒夕朝的手,紫色衣衫下,她的強自鎮定愈加惹人憐惜,“我一直在怕……這麼多年來,我所珍惜的,從來就留不住……”
寒夕朝的神色也不易覺察地黯淡下去,他輕輕掙開秋挽情的手:“那你為何還要做我的棋?如此行事,不怕失去一切嗎?”
說起原因,秋挽情卻笑得淒冷:“沒有人給我第二個選擇!”
寒夕朝有些怔怔地望著她,卻聽她續道:“挽情本就一無所有,何談失去……”
黯然搖首,她也沒有再續下去,寒夕朝卻懂:如此倉促地接任閣主、又非眾望所歸,她閣主之位又如何坐得安穩。內憂外患四起,不尋人相助,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躲得過這明槍暗箭!秋老閣主的一個決定已經把她推上了懸崖,沒有退路的懸崖!
“我明白,”寒夕朝歎息地望著自己修長整潔的手,已數不清沾染了多少血跡,“我們都已無法選擇。”
“也不全是如此,”閣中當日的殘局仍在,秋挽情執起那關鍵一子,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道,“閣中人皆是我的棋子,而我卻受控於你。可是誰又知道,今日局麵是不是我爹一手安排下的?你於我是棋手,又怎知自己不是別人的棋子?人生如棋,又豈是棋子可以看透。”
寒夕朝也若有所悟,細細品味著那一局棋,許久才道:“也許我們是一樣的,挽情。”
“嗯,”應了一聲,秋挽情卻又接著道:“夕朝,其實我也知道,將來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敵人!”
“挽……挽情?”寒夕朝顯出了一絲震驚,卻似乎忘記了否認。
她覺察到了什麼?
但秋挽情似乎什麼也沒有覺察到,依然淡淡地、用她清柔的聲音道:“可是在那之前,還是讓我們信任彼此吧。”
殘棋
決戰之日轉眼即到,秋挽情鎮定如常,也使閣中諸人都稍稍寬下了心。無人敢置疑寒夕朝的武功,相較之下,冷紅袖不過盈盈十七,又是女子,是以武林中都認為徑溪閣必勝。倒是有人懷疑冷紅袖有詐,但始終未找出破綻,也隻有靜觀其變。
比武之日清晨,徑溪閣上武林人士便往來不絕,秋挽情親自相迎。不覺已到辰時三刻,忽聽有人來報:“沉淪寨大當家冷紅袖拜山!”
全場在刹那間悄無聲息,隻有秋挽情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接著向各處道了謝,才回身悄聲問道:“隻有她一人?”
“比武隻需一人,何需多帶人手?”冷紅袖卻已經大步邁入閣中,素衣素帶,手握一泓秋水,說不出的英氣逼人。
“恭迎冷寨主,”秋挽情一襲紫衣盈盈上前,“時間尚早,冷寨主是要即刻動手呢,還是暫且歇息?”
冷紅袖剛要答言,寒夕朝卻起身道:“既定午時,便依約吧。秋閣主,我有話對你說。”
秋挽情有些意外,但依然道:“那便進內室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