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貿自然是隱隱約約了解的, 這本就是丞相大人的性情。他既認準了宸妃娘娘是丞相府未來的女主人, 又哪裏會讓旁的男子再同她這般親密呢。——更何況, 據說這位楚王殿下, 還與宸妃娘娘還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

“聽說, 楚王向陛下請了旨, 已與楚王妃和離, 是不是真的?”顧長卿翻了書,又淡淡問了句。

徐子貿才應了聲,“的確不錯, 聽說陛下當場就允了,想必……原先,關於陛下與楚王妃的流言竟是真的。”

顧長卿唇角勾起一道譏誚的弧度, 卻沒說什麼。眉眼間仍是淡淡的, 襯著桌上的藥碗氤氳出嫋嫋的熱氣,落在旁人眼中, 竟是如世外謫仙一般。

“宸妃已很久沒有出宮了, ”片刻後, 顧長卿才端起案上的藥碗, 輕輕吹了一息說:“她長留在昭陽殿中, 自然是會悶的, 我該讓她出來一趟才是。”

徐子貿自然明白了丞相大人所想的是什麼,便問:“……那大人想帶娘娘出來做什麼,仍舊是回丞相府麼?”

要知道, 從宮中將娘娘偷天換日帶出來, 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興許,丞相大人是想要開始追查丞相府遇刺的那件事了。

顧長卿隻是微微闔上眼簾,溫聲道:“到時候,看她想去什麼地方罷。我隻是想見見她罷了。”

他現在已經開始忍不住開始想了,等到他娶了薑念念,終於有了自己的小妻子,這丞相府又會變成怎樣?想來她那嬌氣的模樣,也是不會照顧人的。

每每想至此,顧長卿的唇角便忍不住彎出一道柔軟的弧度。

隻是,在這之前,要先解決一個更重大的問題。先將她好生帶出來罷了。

……

這一日,薑念念正臥在紫檀木貴妃椅上午憩,日光透過窗欞,輕輕落在她的眉眼處。薑念念覺得渾身都是舒服的,便將書搭在自己的眉眼處,安安生生的睡過去了。

便是貞玉端著洗淨的葡萄進來時,也瞧得,不由得微微怔住了。

她們家的娘娘啊,容色絕麗,是天生最好的皮相了。卻正是因為這皮相,使得娘娘背負了這般多的罵名,幾乎到了聲名狼藉的地步。而旁人卻自然是不知的,她覺得她們娘娘與傳言中是完全不同。

自從這昭陽殿被封了,便是越來越沒什麼人來見娘娘了,所以,娘娘才會這般,養得愈發嬌美動人。

不知為何,貞玉瞧著的時候,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意味。

“娘娘,娘娘。”貞玉將托盤放下,輕輕的喚了幾聲,才將內殿的薄紗挑起了。

她見薑念念終於是從睡夢中醒轉過來,一雙桃花眼還是泛著茫然的光澤,於是忍俊不禁道:“娘娘,丞相大人在宮外等您呢。”

薑念念卻狐疑的問:“這是為的什麼?”

貞玉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說:“……丞相大人專程吩咐奴婢的,說,無論如何都要將娘娘送出宮門。”

薑念念垂下眼睫,下意識的捏緊了繡了淩霄花的雲錦袖口,卻不再說什麼了。

她心裏是很清楚的,將她帶出宮這件事,需冒極大的風險。所以,顧長卿一定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或許,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卻是非她不可的。

但是對她來說呢,自然是什麼都會相信顧長卿的。

貞玉卻問道:“娘娘……難道是猶豫了嗎?”

“我從未猶豫過。”薑念念自然是搖頭,思索片刻,隻是說:“那丞相大人說好了該如何安排了麼?”

貞玉悄然點頭:“是。奴婢專程過來,就是為了說與娘娘聽的。”

原來,按照顧長卿的安排,今日黃昏,在宮門落鑰的時辰,丞相府便會有馬車入宮,專程接走宸妃主子。

而在薑宸妃出宮這段時日,丞相府自會安排一名容貌形似的女子留守宮中,期間會有內侍、宮婢前來送餐,伺候沐浴,但在這前後,也不過短短幾刻鍾的時間,自然不同意被發現。

薑念念前後聽完,卻是下意識的握了握貞玉的手,“若是被發現了,那你們又該怎麼辦?而且,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貞玉望著自家娘娘的眼睛出神,那果真是一雙極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她緩了緩,才終於說:“娘娘,您實在不必為奴婢操心了。您要知道,奴婢們也是丞相府庇護的人,他們是半點不敢為難奴婢的。”

就算是這段時日,她素日在宮中,那些宮人也知道了昭陽殿的大宮女,也知道了宸妃娘娘與丞相大人關係匪淺,便已是不敢造次。

雖說陛下冷落了宸妃念念一段時日,但是那些宮人都是有眼力的。他們的態度,甚至比從前宸妃盛寵時更加恭謹得多呢。

薑念念仍舊有些不放心,仍舊問:“丞相大人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