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襄容動作這才全然頓住,聲音恢複了昔日的柔和婉轉,她微微一笑說:“是,本宮的確需要一個孩子。”這樣,前朝後宮才能聯手,她才夠與長廣侯合作的資本。

“姐姐應當明白,嬪妾不是聖人,便是因為需要,所以才會盡心。姐姐放心罷,嬪妾會真心實意的待她。”何襄容停在殷惠妃耳邊,這樣的輕輕的說道。

可是殷惠妃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又哪裏還聽得進去她說的話。何襄容來了,說要接走她的生身骨肉。這對聖恩無望的女人來說,的確是一個機遇。可是殷惠妃卻不放心何襄容,她一定是個和徐氏一樣狡猾的女人。

可是她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除了求這個女人,她又還能做些什麼!

“——姐姐,若是將來鈺捷當真有了出息,哪怕隻是如楚王殿下一般封了王,也會將姐姐從這冷宮中接出去,好好孝順。可若是姐姐拒絕嬪妾,那今日的你的下場,便是來日的鈺捷重複的路子!你對他可有生養之恩,姐姐,你當真不動心麼?”

殷惠妃眼眸中的情緒又驚恐逐漸平複,再逐漸變成一種奇異的微光。她幹涸的嘴唇動了動,緩緩的,終於說出幾個字來:“……該怎麼辦?”

何襄容眉心微挑,一笑:“什麼?”

殷惠妃隻是問:“本宮怎麼樣,才能將鈺捷送到你身邊去?”

何襄容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唇畔的笑意卻是愈發的深了。她握住殷惠妃的手,語氣低沉道:“姐姐,嬪妾隻有一個法子。”

她緩緩的說:“你便說你抱病已重,去求陛下,或是太後,將鈺捷送出去,嬪妾自然有機會去認領了。鈺捷到底是皇室的血脈,即使是陛下對姐姐無情,太後也不會不顧的。”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直視著殷惠妃原本已經灰敗的神色。

她的臉上由常年古井不波的慘淡,終於添上一絲輕微的希望。像是身處絕境中的女人,終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舍不得掙脫。

殷惠妃顫抖著嘴唇說:“你將藥材留、留下。”

何襄容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來,緩緩直起身子,將指尖的藥材放在了桌案上。“啪”的一聲,在這靜謐的內室之中,發出一道不輕的響聲來。

“什麼時候會有消息?”她淡淡的問。

殷惠妃遲鈍的低垂下眼去,“你放心,這幾日便會有的。”

“裕貴人!”正待何襄容準備轉身離去時,卻聽聞身後再度傳來殷惠妃有些嘶啞的嗓音,“你可要記得今日的承諾,將來本宮的孩兒長成,定要讓他將本宮接出去!”

何襄容勾唇,一笑道:“姐姐放心便是。”

說完,卻再也沒有回頭,徑直往外頭去了。

……

正月初一,宮中不舉行早朝,顧長卿處理完朝中的事情以後,便很快返回了丞相府。外頭還下著細碎的小雪,一層一層鋪落下來,浸透著些許刺骨的冷意。

薑念念早已換好一身姚紅色鬥篷,在門口等著他了。

“這裏這樣冷,怎的還一直在外頭?”

下了馬車以後,見著門前婀娜的人影,顧長卿疾步走過去,微微一頓,將她的手心放在自己懷中。隻能感受到涼意,便擦去她眼睫上的水滴,才低聲問:“可是身邊的人伺候不周?”

薑念念眼底微亮,稍踮起腳,輕偎在顧長卿肩上,輕輕說:“……哪裏是呀,是我自己想在這兒等著夫君的。”

顧長卿牽著她便往裏走,冷淡道:“胡鬧。”

走到內室時,婢女才上前來,將丞相與夫人的外袍接過去,又呈了手爐上來,才依次退下。

“幾個時辰不見,隻是思念夫君得緊,怎的變成胡鬧了?”薑念念脫下衣服,低低的,柔順道:“夫君這是嫌我,那我以後不等你便是了。”

顧長卿跪在在案前,瞥她一眼,見她鼻尖紅紅的,眼尾也彌漫著一層水汽,一副犯了錯的乖巧模樣。便隻淡淡道:“脫了。”

薑念念:“???”

顧長卿沉下心來,又淡淡的重複說:“將你的鞋襪脫了,外麵都是雪地,你的鞋襪難道還沒有濕麼。”

“……哦。”薑念念蹭了蹭腳尖,因為內室的溫度高,臉色變得有些泛紅。好像的確是這樣,可她自己卻不曾感受得到。

“那……夫君是要親自來嗎?”薑念念眨眨眼,帶著幾分試探意味,輕輕柔柔的問他。

話音未落時,顧長卿似乎難以忍耐著什麼,才將她帶了過去,攬在自己的懷中。

“……你說呢。”他聲音低淡,捏著她的下頜,冷冷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