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安國公夫婦後,顧長卿便帶著薑念念上了馬車。外麵的風雪片刻都沒有停歇,叫人隻覺得刺骨生寒。
顧長卿將大氅蓋在薑念念肩上,將她掩得嚴嚴實實的,才說:“不要凍著自己,也別凍著孩子了。”
丞相府伺候的下人已足夠多了,聽聞少夫人有孕,便又在夫人身邊添了一倍不止。饒是如此,許多照顧的事情,他們見到丞相大人仍舊是親力親為。
薑念念親昵的朝顧長卿懷中鑽去,“那你是孩子的父親,也更不能凍著了。”
顧長卿撫了撫薑念念的長發。
旁邊的人無不是捂嘴掩笑,放在如今高門勳貴之家,都是條條的規矩束縛著,又有誰會這般親密無間?丞相夫人嬌美惹人憐愛,還知人心、解人意,怪不得丞相這般捧著呢。顧長卿卻很是配合她,“我都聽念念的。”
馬車沿著長安城緩緩行駛,向丞相府而去,行人紛紛退避。許是初孕容易困倦,薑念念在馬車上的時候,隻是被稍稍逗弄幾番,便倚在顧長卿懷中睡著了。
待臨近丞相府,已是夜幕沉沉,外頭的小雪也小了些。顧長卿站定,將薑念念親自抱下車來。
管事先進去,便低低囑咐道:“如今丞相夫人有孕,大人歡喜,做事的人可都要警醒著些。但凡是少夫人經手的食材、器具,都要細細檢查,不可出半分紕漏。”
隨即便傳來下頭的人應“是”的聲音。
而在丞相府的府邸跟前,則是立著一玄色勁裝的男子。
在丞相府門前,外頭卻有人來回稟,說是專程來找丞相大人。顧長卿這個時候,心思全在拴在自己的妻子身上,隻嘴唇微動,低聲問:“什麼事?”
那人恭謹的說:“是徐子貿大人托小的來轉告丞相大人一句,後宮**了些事情。”
顧長卿垂下眸去查看薑念念的睡容,不鹹不淡的問:“什麼事?”
“因著殷惠妃病重,陛下將殷惠妃所出的六皇子鈺捷交予了裕貴人撫養。”那人一字字的回道:“——陛下還念著裕貴人養皇嗣辛苦,晉了裕貴人的位分,晉為裕貴嬪。非但如此,最重要的是,裕貴嬪今日,竟是私見了長廣侯爺。”
顧長卿緩緩抬起眸來,眼底似乎並無什麼大的波動。片刻後他勾了勾唇,“看來這位裕貴人,是打算曲線救國了啊。”
在此之前,朝堂便與後宮沒有拿皇嗣勾結的先例,這位裕貴人如此正大光明的與長廣侯府見麵,不正是為著與丞相府作對麼。
隻不過,若是她膽敢做出半點事情,他卻也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丞相大人,”那人不忘問道:“裕貴人毫無家世,若是大人此刻出手,她未必能在後宮立足。那大人是否要奪了她的位分去?”
顧長卿垂眸,眸光在薑念念臉上逡巡,最終卻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不必,什麼也不要做。”
這個時候,長安城街角唱曲的吳儂軟語,在夜色之中緩緩暈染開來,給人以些許安靜的美感。
而等待著丞相大人下令的屬下,已然是全然怔住,竟有些不可思議的站在原地。
顧長卿迎上那人詫異的眸子,喉結動了動,最終也隻是淡淡的說:“我已快要有親生孩子了。便是為了她們,我也不會做傷陰鷙之事。隻是,若是裕貴人執迷不悟,我自然是不會放過她。”
那人原本是有些狐疑,可當目光看到丞相大人懷中的少夫人時,便立即明白了過來。
……少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大人這才說,他有了孩子。而大人方才所說的他們,也自然是指的丞相夫人,與她肚中的骨肉了。
那人隨即斂氣屏息,道:“大人好氣量,但願裕貴人與長廣侯感念大人,不要再得寸進尺。”
顧長卿冷淡“嗯”了一聲,似乎神思也並不在這上麵,說:“退下罷,不要衝撞了。”
那人很快應“是”,隨即退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顧長卿回到府門之中後,他將薑念念放在了榻上,正準備離去時,卻陰差陽錯、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他將掌心輕輕撫在了薑念念的腹上,就這麼一下,他已感受著脈息之中輕微的跳動,像是真真正正連著小生命一般,鮮活的生命。
而他的娘親呢,即使正安安靜靜的側臥在長榻上。她輕輕闔著眼簾,雪膚雲鬢,眉眼間含著幾分媚意,正還是最嬌美的模樣。正如一朵新鮮的花,經由他一手調.教,如今終歸是要結出豐潤的果實來了。
顧長卿滿意的含咬住她的唇,就這麼一下,轉瞬即逝,很快便抽離出來。
他熄了燈,才闔上隔扇,最終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