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長卿說的如此決絕,這樣冷淡的性子,無論遇到怎樣的境地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波動。隻是,在提到薑念念的時候,他才會流露出些許刻骨的冰冷來。
——幾乎是叫人不寒而栗。
“……不義?”徐芷妤卻是悄然一震,竟有些不由得淚滿眼眶:“難道陛下以為,本宮無義,薑念念便是有情有義的人麼。她性情嬌縱,當初都能背叛廢帝,陛下又怎麼知道,她不會再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呢?”
被點了名的薑念念竟是差點打了個噴嚏。
“這樣朝三暮四的女人,陛下卻如此奉為珠玉,忠奸不分,難道當真不怕來日也嚐盡苦頭,落入這個女人的陰謀裏麵去麼?”
她恨不得將所有關乎於惡的形容詞全都加諸在這個女人身上。如此,才能平複她這麼多年在顧長卿跟前遭受的奇恥大辱。
她的這話一出,徐子貿首先便怒了,眼眶發紅的盯著她說:“區區一個廢婦,也敢口出狂言,汙蔑皇後娘娘。陛下,若是您一聲令下,卑職這邊就地處決了她。”
顧長卿卻沒急著叫人殺死她,反倒是緩緩站起身來,最終停到徐芷妤的跟前,驟然捏住了她瓷白的下頜。
徐芷妤看得真真的,此時的顧長卿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額上甚至都有青筋在跳動。似乎是當真在克製著什麼,前所未有的慍怒。
不知怎麼的,內室分明是暖意融融的,她卻渾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雙美眸含著眼淚,淒楚可憐,卻又不乏憤恨的直視著這個男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這句話當真是不錯的,更何況,她還隻是個女人。徐芷妤甚至想不到,顧長卿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徐芷妤的脊背已全然僵硬了,而這個時候,卻又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陛下,難道覺得本宮說錯了麼?”她最終還是勉力恢複了冷靜,在這個宮裏待得久了,便什麼人都見過,什麼刑罰都不放在眼裏了:“還是本宮說得太對了,薑氏原本就是朝三暮四之人,否則,當初還是廢帝最寵愛的娘娘,不會輕易與陛下您定情啊。所以……陛下這才對本宮惱羞成怒?”
她堪堪的笑了一聲。
顧長卿卻居高臨下,眉心微挑,一字一句、冷淡的說:“徐氏,你今日便給朕聽清楚了,朕當真不會在意念念是否會對其他男人生情。隻有她仍舊留在朕的身邊,便一切都好了。而朕也絕對不會允許,會有任何人帶走她。你明白了麼?”
而這個時候,徐芷妤的表情則不可謂是不驚悚了。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更加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長卿。
她實在是不敢相信,竟還當真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長卿當初是丞相,今日更是萬人之上的君王,他臥薪嚐膽這麼多年,得到了自己可以得到的一切,連她都真心實意的為他高興。可是為何,在心愛的女人跟前,他便可以把自己的地位放到這樣的地步?
便是薑念念日後會心係旁的男子,難道他也當真不在乎麼?!
徐芷妤渾身都僵硬了,隻覺得手心裏早已是濕漉漉一片,撕心裂肺般的疼。
不隻是徐芷妤,這句話,也被薑念念聽了去。她原本覺得寶寶不乖,在肚子裏不斷踢打翻滾,叫她也不甚舒服。隻是聽到這句話以後,隻覺得周身的氣息都寧靜了下來。
——顧長卿方才親口所說的,是若是她水性楊花、心係旁人他也不在乎。隻要能一直陪著他,便好了。
想到這裏,薑念念隻覺得一顆心都像是被什麼拿捏住一般,眼底都不由濕潤了些,眼睫輕輕的眨了兩下。
——傻瓜,她這麼……賢良淑德從一而終,又哪裏是他說的那種女人啊?
“……陛下,你這麼做,值得麼?”徐芷妤本能輕輕的開口,本能的問他道,眼底更是閃過一絲心痛:“本宮當真是不懂,為何為了一個先朝皇帝的女人,你便可以如此舍身忘己?甚至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那陛下可否想過,來日史書工筆,又將如何評判?”
不過,在這一次,顧長卿卻沒有回答她了。
“——你身為廢婦,當著朕的麵,汙蔑當今的皇後。朕便將你交給皇後處置。”
他對上她的眼睛,這樣說道,似乎這個人心底並無什麼感情一般。
說完這句話時,他的手指便立即從她的臉上拿開了。
徐芷妤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心底似乎隱隱在掙紮,又帶著幾分希冀,對著他的背影問道:“那陛下當日這般恨我,可也是因為我出手陷害薑念念,傷了她的緣故?”
顧長卿止住腳步,淡淡的丟下一句:“不是,我並不恨你。不過,我從來都沒有記得過你,這卻是真的。”
說罷,他便端起了茶盞來,平靜的吩咐了一句:“將徐氏捆起來,全權交給皇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