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貿應了聲“是”,立即退下去辦了。

徐芷妤原本是想本能的掙紮,反駁一番,才能保住她身為宮妃最後的尊嚴。然而,她張了張嘴,卻覺得嗓子裏幹澀得厲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若是顧長卿當真是厭惡她,記恨她,這樣還算是好的結局。隻是顧長卿方才親口所說,從未記得她。

——她倒真的寧願他是恨她的,這樣,至少她在他的眼底尚且還有些許的容身之地。隻是她早年做過這樣多的事情,到頭來,竟還是一場空,連些許容身之地都求不得?

她又如何不是絕望的呢。

這種心緒,甚至叫她連話都說不出了。

“……陛下。”徐芷妤有些自嘲的一笑,最後才勉力平定了心緒,隻是道:“這些事情,還有本宮,陛下不記得也便罷了。隻是本宮懇請陛下,需得記得保重龍體,任何一個可能背叛自己的,都不足以叫陛下為她掛心。否則到頭來,陛下或許便會像本宮這樣,既沒有愛人,也沒有尊嚴。”

顧長卿端起了茶盞來,卻隻是淡淡的道了句:“還不快將她帶下去。”

底下的人不敢再拖延,三下五除二,便立即有內侍上前來將徐芷妤帶走了。

待到那些下麵的人全都眼觀鼻、鼻觀心的下了,內殿之中餘下一片安寧。顧長卿這才帶著些許深意,向薑念念那邊看了一眼。

卻見他的小皇後正托著腮,低著眸子,卻也不瞧他一眼。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想得正入神。

“念念,你可願親自處置徐氏麼?”顧長卿的眼底夾雜著幾縷淡笑,看著薑念念,這樣問道。

果不其然,這樣一折騰,薑念念的心情舒適多了。看上去,似乎她心裏方才還存在的那點疑影兒,現在也一點都不見了。

她的唇角彎起一點來,淺棕色清亮的眸子裏帶著點揶揄,卻道:“——既然是陛下交給臣妾的任務,臣妾自然應該遵守了。要不,其他人豈不是又會挑撥離間,說本宮配不上這個位置,也配不上陛下?”

“還在酸什麼呢。”顧長卿卻是淡淡一笑,眸色深沉了些:“六宮之中,有誰敢這樣置喙朕的念念?便如同徐氏一樣處置。”

薑念念卻是迷迷糊糊的嘟囔道:“若夫君與我沒有隔閡,剛才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被別人聽了去,還以為我是什麼人呢。”

顧長卿卻有轉瞬的微怔,看著她,問:“念念說的是哪句話?”

薑念念斜他一眼,心底暗歎顧長卿的定力之好,便道:“夫君方才可是親口所說,說不在意我心係旁的男人,隻要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便好了。陛下金口玉言,難道這麼快便忘了麼?”

方才顧長卿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是在情急之下,所以,也便不存在捏造什麼的了。或許這句話,便是顧長卿的真心實意,一點摻不得假。

顧長卿的手指卻是微微蜷縮了一下,“念念,你過來。”他沉聲道。

薑念念不明所以,卻仍舊向顧長卿那邊去了。

顧長卿抱住她的身子,下意識般,俯身靠在她白皙精致的頸窩間,薑念念甚至能感受到專屬於男人的、溫熱禁欲的優雅氣息。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的道:“那不過是,我說的胡話罷了。念念隻許喜歡朕一個男人。”

薑念念眨了眨眼,輕輕哼了一聲。心裏麵吐槽了一句,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悶騷死傲嬌,果然是不錯的。

她都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又抱著他的頭悠悠問道:“那……夫君剛才為什麼對徐芷妤這麼說呀?我還以為是夫君不信我呢。”

顧長卿卻沒怎麼笑。他隻是緩緩的抬起了眸來,那雙清冷的眼底漫上些許濕冷的水汽,使得此人看上去,更加的禁欲。縱然如此,然而他周身天生帶著的、專屬於上位者的壓迫感卻是半分也沒有變化。

“——萬一,有一天,念念真的喜歡上了旁的男人,也不準離開朕。一分一毫都不行。”這句話,顧長卿俯在薑念念的耳旁說的。他的嗓音沙啞性感,仿佛能撓進人的心裏去,叫人怦然心動:“隻要你還留在朕的身邊,朕便可以包容你的所有。念念,你該記得,你的夫君,是真心喜歡你。”

甚至,他竟都可以容忍廢帝的事情再度發生在他的身上。隻要,她不走就好。

顧長卿的形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淩駕在所有人之上。然而這個時候叫人看著,卻無端生出更多孑然一身的孤寂。

既沒有安全感,也沒有什麼倚仗。

薑念念唇邊上的笑意這才逐漸收斂了,那種溫暖的滿足感複又漫上心頭。

“陛下說什麼呢?”她不由打斷了他,這才輕輕倚進了他的懷中,嬌氣又認真的說了句:“既然陛下是我一人的夫君,那念念也該是陛下一人的妻子。以後……也絕不會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