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落在一眾命婦的耳中,卻顯得有些壓迫了。

陳庭琅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是說給她聽的,又怎麼敢不應聲答應下來。

“皇後娘娘寬宏大量,盡可放心,臣妾等都會謹記於心的。”她忍了又忍,這才勉力恢複了理智,恭謹的跪了下去。

在她的帶領下,殿中的一眾婦人自然是跪滿了一片。

薑念念倒也不扭捏,更不示怯,嘴唇微微一動道:“那就很好。本宮交代的東西都差不多了,今日本宮的身子也乏了,你們就先且退下罷。”

按照章程,今日登基大典,但凡是有名號的命婦,也都是要親去皇陵,同先太子妃謝恩。

瞧著命婦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殿門之外,貞玉這才緊緊的上前來,扶著薑念念道:“娘娘今日也累了,奴婢這便下去喚熱水,好生伺候娘娘沐浴罷。”

薑念念坐在妝奩台前,懶懶的將血紅琉璃發簪取下,隨口問道:“陛下那邊怎樣了?”

貞玉則低聲道:“陛下現下在處置長廣侯爺,恐怕一時半會兒是抽不開身的呢。說起來,長廣侯爺在廢帝在時,縱容嫡子作奸犯科,罪行累累,實在是不配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待著了。”

薑念念的動作微微一頓,心裏都有些發緊。這才眨眨眼,歎了口氣道:“陛下終於對養父動手了,他的這個心結,這樣才能算了了。”

皇後娘娘說的這話,一般的奴婢可不敢接。貞玉便安靜的聽著,許久之後,才輕輕轉移了話題道:“可是……奴婢卻有一事不明白,娘娘既不喜薑大小姐,也認清了她,為何還要見她?”

薑念念卻隻是瞧了她一眼,笑了笑說:“我不喜歡她倒是其次。我曾經是廢帝的嬪妃,坐在這個位置上來,自然是很多人的麵上都不服,若要給她們一個警告,隻能拿這個姐姐開刀了。”

在這些不服的女眷裏麵,陳庭琅恐怕便是首當其衝。

……隻是,又有誰能比懲戒薑珞雲給她的衝擊更大呢?

貞玉卻不由都僵在了原處:“娘娘的意思是……娘娘隻是想借著懲戒大小姐,好讓娘娘樹威麼?”

薑念念含笑,倒也沒有出言否認,隻是斜她一眼,軟軟道:“你還想不想在我跟前繼續伺候了?”

貞玉卻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奴婢隻是心疼娘娘罷了。”

原以為當上皇後便可以手握生殺大權高枕無憂呢,卻不想她們家娘娘變了這樣多,卻還是這樣勞心勞力。

薑念念捏了捏脖頸,眼睫輕輕的低垂下去:“這算什麼呀?我還想多幫他些呢。”

她沒有告訴貞玉的是,她這麼做的目的,卻不隻是為了叫朝中命婦畏懼她,也不隻是為了給自己的皇後之位樹威。——而還是為的一個人,那便是顧長卿了。

說起來,他曾經是長廣侯府的養子,也是先帝一手培養的臣子,如今前朝六宮對於他的繼位仍舊是頗有非議,不甘心者眾。她在後宮拿薑珞雲開刀,也是為的給前朝存著異心的臣子一個警告。。

不知怎的,走劇情走到了現在,她自己也真真正正的想和顧長卿站在了一起。

薑念念望著鏡中的自己,若有若無的抿住了唇。

……

暮色沉沉,薑念念用過晚膳後便去睡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依稀聽見了外頭傳進來的腳步聲,一陣一陣,輕輕的。也沒個人來通報。

“今日叫念念累著了。”顧長卿衣都未解,抱住她的腰身,語氣克製中又帶著些關切:“朕現下才處理完了政務,聽聞念念今日在椒房殿中發火,當真有此事麼?”

薑念念則是睜眼,一笑道:“他們如何說我?總歸是不是喜怒無常,沒心沒肺,甚至想對自己的親姐下手?”

“誰敢這樣說?”顧長卿眉眼清俊中帶著一絲倦意,眼底卻隱隱掠過一道鋒芒:“朕第一個便叫他滾出去,好堵上那些人的嘴。”

薑念念卻反問他說:“若是陛下這樣做,豈不正坐實了我不好的名聲?話說回來,陛下難道也是真的全然信我麼?”

顧長卿目光沉沉,看著她半晌,許久才溫涼一笑:“念念不會無端牽連到無辜之人身上,卻也不會放過作奸之人。我信念念,念念卻不信我會信你。”

薑念念眨巴了下眼睛,才生出了些動容來,一雙水眸微微泛著紅:“她既是父親的生身女兒,我便不會太過嚴厲。”

“陛下,”她話鋒一轉,卻認真的說道:“……你要記得,我已是你的皇後,不再是你一味護著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