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棠畢恭畢敬的跪在皇上跟前,並不驚慌,方才還談笑的臉即刻哀哀切切,嗓音哀婉,好不委屈,真誠的道:“請皇上恕罪,這,這已經是臣下最好的衣裳了……”
“恩?”皇上揚眉,挺胸背手,“朕前些日子的賞賜,難道還不夠你做一身衣裳?”
白惜棠俯首,“夠,夠,隻是……”
“隻是什麼?”
皇上俯視白惜棠,早便注意到她紅腫青紫的右臉,那巴掌印很明顯。除了白將軍,想來也沒誰如此大膽,敢摑白家長子這麼一巴掌。
見她支支吾吾不敢言明的模樣,早已明了,沉聲道:“來人啊,傳白將軍。”
伺候在一旁的公公稱是,一揚浮塵,吩咐下去,“傳~白將軍~”
不一會兒,白鬆步伐匆匆的趕來,額上汗珠密密麻麻,似乎走得極為急切,以致到達之時口幹舌燥,猛喘粗氣。
“末將,參見皇上。”他抱手屈膝,然後斜睨白惜棠一眼,拳頭握緊。
此逆子方才隻皇上麵前所言,他已清清楚楚!
皇上未免白鬆的禮,以莫測的語氣道:“白將軍,管教白惜輝雖是你的家事,外人插手不宜。但,天下的人,都是朕的子民,況且白惜輝前幾日才得朕賞賜,你卻讓他穿成這般模樣來參加狩獵大會……”
他頓了頓,一拂袖道:“是對朕有何不滿嗎?!”
天子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白鬆曾征戰沙場,比誰都清楚。汲汲叩拜磕頭,額前一片血漬,“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末將忠心耿耿,對皇上絕無二心,隻是這逆子,目無尊長,末將才一時下了狠手,事後末將也是心如刀割啊~”
一把老淚縱橫,白鬆聲情並茂,叫人動容萬分。
他抬頭,哀道:“為人父母,哪有舍得如此害他的呢?”
皇上陰沉的臉稍稍放晴,卻也不是那麼好糊弄。
他雖身在深宮,但對宮外的事了如指掌,尤其這些平日裏對他畢恭畢敬表忠心的大臣們,更是把底子都窩在手中。
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他發問,“既是疼愛白惜輝,你為何讓他穿成這般?”
白惜棠一直佝著頭,視線裏隻有明黃色的靴子,還有跪在她身旁的白鬆。
她暗自感歎,皇帝就是皇帝,一針見血,也難怪能坐得這麼穩。
隻見白鬆表情僵了僵,然後緩緩道:“皇上有所不知,家中事物,一直是拙荊打理。末將也是今日出門才知曉輝兒沒得見體麵衣裳,但再訂做已然來不及,且留下他不甚妥當,便,便讓輝兒如此來了。”
謔,看來白鬆不僅喜歡把罪過賴在她身上,就連他的親老婆都不放過?
白惜棠真要開始懷疑,他到底上沒上過戰場了,竟然如此自私不入流,哪裏配得上將軍的名號?簡直玷汙了那些曾隨他一道廝殺的英勇戰士們。
“是嗎?白惜輝。”皇帝不聽信一麵之詞。
白惜棠點頭,卻又立刻搖搖頭。仿佛平日裏在府中被欺負怕了,不敢說實話的小寵物,極其可憐。加之那張觸目驚心的臉,和泛黃的破舊衣裳,可想而知她平日過的是什麼生活。
皇帝斂眉,喝道:“帶阮氏上來!”
不一會兒,阮氏也來了,跪在皇帝麵前叩拜行禮。
皇帝的臉色便不如方才對白鬆那般,還留有餘地。
他後宮佳麗三千,平日裏的勾心鬥角多了,最是費心平衡,所以他最厭惡心機深重的婦人,尤其殘害別人以利己的毒婦!
正巧,前些日子皇帝心愛的妃子流產,他正怒。
“阮氏,你好重的孽心!”皇帝嗬斥。
阮氏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皇帝,如今有幸得見,竟趕上龍顏大怒,嚇得渾身一抖,立刻就不爭氣的哭出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拙婦不知犯了何錯,請皇上提點。”
“哼!不知悔改!”
皇帝睨她一眼,再看向白惜棠,“知道錯在哪了嗎?”
原來是因為“白惜輝”?
阮氏曉得皇上召她來的原因了,但到底是個深閨婦人,也未習過幾年書,除了女人間的爭寵,她根本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於是,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領,嚎啕大哭,“皇上,拙婦冤枉啊!冤枉啊!”
她哭得哀切,食指指著白惜棠,恨恨的道:“皇上有所不知,他是個不孝子!”
她跪爬到皇上跟前,一通數落,“他在家橫行霸道,不知孝敬長輩,還口出狂言!現在,居然還惡人先告狀,實在狠毒!”
白惜棠:“……”
默默轉頭看阮氏,頗為無語。
這顛倒是非的本領,真是絕了!
“他惡人先告狀?”皇帝見阮氏死不認賬,還有幾分潑婦樣,冷冷的笑了,“他來朕這兒,可一句未說你們二人的壞話,倒不知狀從何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