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獄中歡(1 / 2)

此時已入夜,月兒似上未上,窗中落光清淺,隻隱隱可見樹梢密影重重。

牢獄深黑,偶有咳嗽幾聲,淒淒蒼然,不免叫權寒。

舒子聖由獄卒簇擁而來,因得沾其榮光,點牆燈,橘光傾瀉,似旭日東升,方有片刻暖意。

他鬥篷在身,內罩流雲大氅,金絲暗紋時隱時現,貴不可言,果不愧對皇貴胄之名。

白惜棠正臥躺榻,乍一抬眼,白靴纖塵不染定定於眼前。這廝一貫孤高不凡得見之發指,她慵懶貓兒一般,不予理會。

無邊寂靜荒冷,耳畔窸窸窣窣,黑影拉長掩去她身橘光,手落入軟肉,似糖裹了紙,暖意如脈脈春水潺潺流淌,白惜棠悸動,撩眉看他。

他托她的手指觀望,瑩潤指尖與她的交疊糾纏,情人般廝磨,曠蕩裏聽得他一聲慨歎品鑒,“大理獄不負盛名,乃人間地獄,不過深秋,一雙姣姣素手生生凍成了青青枯骨。”

這是挖苦她來了。

白惜棠抽手起身,盤腿菩薩坐像,“心灼何懼寒涼,恒王大人深夜造訪,不知心中哪隻鬼見不得光亮?”

舒子聖頓了頓,如風似水的眸望她一臉不暢快,眼梢斜挑似春花初綻,平調軟三分,“簇陰森苦寒,確實委屈了白家大公子。”

語落,脫下鬥篷為她披上,係帶,順手理了理她散亂衣襟。

如此無微不至,驚著白惜棠以為旭日西升,她摸摸鼻子側目,“那日追我的捕快,可於你麾下?”

舒子聖怔愣,抬眸瞧她一眼,“誠然,你並非如此以為。”

是,若她真聽信奸人挑撥,他怕是連牢門都進不來,這廝將她的脾性拿捏得極是精準到位。思及近幾日平白抑鬱難安,給自己添堵,她覺著自己的腦子該上上潤滑油。

再瞧一眼那驚世容顏,就順暢不少。

隻見舒子聖將一錦盒置於榻上,盒身方方正正,角圓,柳下鴛鴦栩栩如生。

白惜棠眼中精光爍爍,矜持不過三秒,咧嘴嗔笑,“算你還有良心,不枉我之信。”

一一將菜端出,花析鵝糕、香翠鶉羹、吾漿餅……

他倒還都記著。

白惜棠粉唇粲然,明眸似月清姣彎彎,“恒王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事?”

執箸,細嚼慢咽等詞彙素來不適用於其身,她大快朵頤,媚眼生花,銀色麵具流光徐徐,正歡暢,便聞舒子聖冷不丁道:“王長死了。”

“嗯?”白惜棠似是未聽仔細,亦或許再確認一遍。

視線稍移,四目相對,他神色篤定,聲色淺淡,“王長死了。”

噩耗!簡直是噩耗!

白惜棠頓感食不知味,一瞬不瞬瞧著他,啞然片刻,幽幽道:“原因為何?”

“王長不僅好賭,且嗜酒,酒多迷眼損神,其從酒肆回家的路上因神智糊塗,摔了一跤,經一夜徹寒,死了。”舒子聖陳述著。

白惜棠卻無他這般鎮定。

王長事關柳杉一案,更甚他便是殺人凶手,如今她身陷囹圄,前豺狼後虎豹,暗害戴衛尉之人暗中覬覦,指不定那日就不明不白翹了辮子,王長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時歸西,隻怕事情並非如此簡單,莫不是有人欲加之罪,意在讓她做個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