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南宮凜在聽到這樣的話以後,心裏的防線也被漸漸地激塌。他蹙眉背過身去,對滄霓淡淡地說道:“你走吧,寡人不再為難你。”
“是,謝陛下恩典。”滄霓淡淡地說完,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想要讓南宮凜徹底動心,欲擒故縱這樣的粗淺把戲她滄霓還看不上。放長線釣大魚才是最唯美的禮物,送給當初最白衣勝雪的他--表哥南宮凜。
南宮凜看著滄霓一步一步艱難地離開,眼眸也禁不住有些模糊了。他的滄霓,自己又何嚐不是早早的盼著要將她娶進門來?隻是因為被玄月國的玄冥看中,而自己又動了想要坐擁天下的心思,滄霓便成為了他最大的犧牲品。
用一個女人去換一個國家,玄冥幹得出來,他卻舍不得放去滄瀾國的大好河山。隻是,滄霓用跳崖身亡來麵對他的無情,南宮凜心裏那充滿愧疚的傷痛是無論如何也難以磨滅的。
滄霓一路拐著腳回去的,沒有找任何人幫忙。她既然選擇回到這裏來,就需要在麵對如履薄冰的境遇時,也能夠坦然以對。
漆黑的夜路裏,每走一步都是那樣的疼痛。滄霓實在走不下去了,便在禦花園裏的假山附近坐了下來。輕輕地脫下靴襪,為自己舒活筋骨。
“嘶--”
饒是滄霓再能忍受,也不經意地輕呼出聲。
忽然,附近傳來幾不可聞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滄霓警覺地低聲問道:“誰?”
玄冥已經來到這裏很久了,他本以為路過的人是個普通宮女,可是在聽到她那空靈優雅的聲音後,便緩緩行了出來。
“我。”
滄霓詫異地抬眸看過去,隻見姣姣的月光下,那一襲黑色衣衫的頃長身影,顯得格外絕世風華。但是,隨即想到這裏是滄瀾國的皇宮,滄霓蹙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這裏很危險,被人看到的話你不好開脫的!”
“咦?”玄冥有些疑惑,走上前看向那個冷冷的女子。她的話分明是冷言冷語的,可玄冥卻奇異地從字裏行間捕捉到一絲很奇妙的關切之語。他莞爾輕笑一聲,看向正對著白皙的腳裸輕輕揉搓的女子,沉聲說道,“你很關心我?”
“你搞錯沒有?我為什麼要關心你?”滄霓語塞,自知剛才有些失語了。她沒好氣地看了玄冥一眼,還好這是在黑夜,要不然被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慌亂那就死定了。
滄霓蹲下身去,看向她的右腳裸處,隱隱能看到有些腫脹。玄冥蹙眉輕問道:“誰弄的?”
“不用你管。”滄霓意識到自己正在跟他在這裏長談,迅速穿好靴襪,想要離開。卻猛地聽到四周圍有兩隊巡視的侍衛正從這邊走過來,滄霓回過頭去一看,玄冥竟然還站在那裏。她心中低咒一聲,快速帶著玄冥在假山前走了走,躲入了假山的秘密通道裏。
這個地方,隻有她跟南宮凜知道的,他們會經常從這裏溜出宮去,是南宮凜悄悄打造的。當初是跟滄霓說,為了方便他們見麵和她偷溜出宮,可是當一切都過去之後,滄霓才明白,製造假山密道的理由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
假山的外麵看起來平凡無奇,實際上是采用了奇門遁甲的方式,給人們呈現出來的是平凡無奇的景象,卻在輕輕走了幾步後,出現一個極其神秘的甬道。
因著滄霓的腳部有傷,在剛剛進入假山之後,一個不小心便向前麵跌去。她手裏攥著的是玄冥的衣袖,二人在天旋地轉之間,竟奇跡般地跌到了一起。
當滄霓感覺到唇瓣上那溫熱的碰觸後,頓時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己是跟玄冥陰差陽錯的吻上了……
玄冥也是一時疑惑地垂眸看過去,黑暗中的他並不能看清楚滄霓的表情,卻忽然察覺到有些異樣。他不由自主地蠕動著唇瓣,向那溫熱的紅唇深處尋覓而去。
“唔……”
外麵的巡邏侍衛剛剛走開,滄霓忍不住嚶嚀出聲。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她快速回過神來推開了玄冥,沉聲低斥道:“玄冥,你無恥!”
玄冥一翻身坐在地上,有些玩味地失笑,卻猛地眯起眼睛看向地上的女子,沉聲問道:“你如何得知問我名字?”
印象中,隻有他的滄霓才會對自己這樣說話,總是怒不可遏地直呼其名。玄冥緊緊地走上前,不等滄霓回答,又低聲問道:“南宮凜曾經說過,這個地道極其隱秘,隻有他跟另外一個女子知道。後來跟我說過假山之中有密道,卻沒有告訴我該從哪裏找出口。我卻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什麼出入口!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為何會知道滄霓才曉得的東西?為何跟滄霓一樣直呼他的名諱?
後麵的話玄冥沒有說完,他緊緊地盯著滄霓,哪怕什麼表情都看不清楚。他心裏有些害怕,因為她的容貌,玄冥是知道的,不是易容所致,而是一個人最原始的容貌。而且,她叫胭脂,不是已經死去一年之久的滄霓。
滄霓聞言,垂眸一言不發。等確認外麵沒有了什麼聲音以後,她抬起頭來緩緩說道:“玄冥國主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君王的氣質,又隨身帶著一個侍衛,那夜前來偷襲你的人乃是南宮凜的人,他喊了你玄冥,你又自稱‘朕’,我如何不能得知呢?”
“原來如此。”玄冥微微頷首,心中有些失望。他俯身下去,伸手摸索著她的腳裸,輕聲說道,“你即便能夠醫治萬人,可大夫向來是能醫不自醫的。我來給你把骨頭推上去吧,可能會有點痛,忍著點。”
被他碰觸到肌膚時,滄霓是有些閃躲的,下意識地就想收回自己的腳。可他的聲音溫潤如玉,讓滄霓一個恍惚間,忽然想到她跳崖前的那一個多月裏,玄冥猶如一個得體的夫君,與她相濡以沫。
滄霓甚至還記得,就在她重生後見到玄冥的第一次,就在他腰間看到了那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荷包。半新不舊,卻被他保護的完好。
其實這樣的荷包若是尋常百姓家的男子佩戴著,倒還是沒有什麼不妥的,可是玄冥乃一國之君,未免就有些小家子氣了。在滄霓最後一心尋死的日子裏繡出來的荷包,究竟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連她也分不清楚了。可玄冥卻如獲至寶,一直貼身帶著……
“咳。”滄霓輕咳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她忍住喉間有些發堵的酸澀之意,看向黑暗中的男子。淡淡地說道,“有勞了。”
“無礙,你救過朕的性命,這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玄冥依舊恢複了原本屬於君主的態度,這才是真正的他。
“嘎”地兩聲,滄霓頓時感覺腳裸間一痛,比剛才她自己弄要痛上許多。其實滄霓也受過不少傷痛,比這個要厲害得多。那個時候,她滿身裏背負的都是仇恨,現在不過是想要找回自我。
她在南宮凜這裏丟了心,甚至還迷失了自我,導致國破家亡,如何能夠安生的活下去?
玄冥聽到她的低呼以後,微微頓了一下,便又繼續為她擰動了幾下,隨後將她的腿慢慢放好,溫聲說道:“好了,你回去最好修養幾天再走動,切勿再魯莽行事了。南宮凜為人陰險狡詐,他一旦對某個人起了疑心,那就一定會追查到底的。沒有直接殺了你,便是已經對你寬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