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二滴眼淚(1 / 3)

往事恍惚的如同一場幻夢,然而我們都在其中。

一大早剛被我清除掉一半的雪花,重新恢複成原樣的時候,我終於從惱人的煩亂思緒中掙脫出來。我感覺到有人在看我,我抬起頭順著灼熱的目光看回去,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男孩正在看著我。從他看向我的已經發燙的目光不難發現,他一定已經看了我很長很長的時間。

阿讓的堅持不懈終於得到了回應,他看著我咧開嘴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容大而甜美,和他給我的夢境中的一本正經有很大的不同。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決定相信他。

阿讓經常在一段時間裏嗜睡如命,在另一段時間裏整夜整夜的失眠,他是一個作息完全沒有規律的人。所以我對他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在三個月的期限內養成一個健康而有規律的作息係統。

我早就聽聞忍族的小皇子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人,他總能完成別人無法完成的事情。所以一個月以後,阿讓滿心歡喜地告訴我他現在完全可以按時入睡、按時醒來了,因為他自己發明了一種可以隨意控製作息規律的方法。

在後來逐漸的接觸中,我發現忍族的小皇子忍阿讓果真患有一種古怪的疾病。在他心情愉快或者心緒平穩的時候,他身上的疾病不會出現。但是當他憤怒或者悲傷的時候,古穀離奇的病痛就像冰冷黑暗中的魔爪一樣,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時間證明,他心髒跳動的方式很病態。它隨著阿讓情緒的波動而波動,但是卻比情緒波動的幅度大很多。更要命的是,和古穀鎮其他的造夢人比起來,阿讓絕對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如果說什麼是阿讓最不擅長的事情,那就是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雖然忍族的小皇子經常對著我微笑,笑容大而甜美,但是我知道他一直是一個悲傷的小孩。他的母後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去,兩年之後,他的父皇也默默無聞地死去(大家都這樣認為),死後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阿讓告訴我,他從不哭泣,眼淚對他來說,是一件可恥的東西。所以,他應該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人。他要麼燦爛地笑,要麼無所顧忌地憤怒,獨獨把悲傷的情緒隱藏起來。

古穀鎮的白晝總是像蒙山了一層灰色的斷雲,陰霾被頂在頭頂之上,給人無法驅逐的壓抑感。夜的沉重,總是讓人無所適從。

十七歲,是每個造夢人成年的時間。在十七歲之後,每個造夢人都有了自由造夢的權利。但是在十七歲之前,每個造夢人製造的夢境全部在父皇的監控之下。

阿讓喜歡製造一下怪誕的夢境,比如凍死在冰山上的巨型大鳥,比如在冰山之巔單膝跪地、被冰雪困住的三個看不見表情的冰人。再比如,一片一直被如注的大雨洗刷的沼澤地。懸在半空中的尖銳的冰淩,不時被粗重的雨點打下來,沉悶地掉落在一片泥濘的沼澤裏,瞬間被沒頂……夢境簡單明了,卻逼真地讓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醫治忍族小皇子身上的疾病,我第二步要做的就是幹涉他製造的夢境。

因為古蓮的關係,忍族的小皇子忍阿讓和哥哥忍阿忍的感情出現裂痕。阿讓對古蓮厭惡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而他的哥哥阿忍卻經常和古蓮一同進出。隔閡像腳下逐漸塌陷下去的泥土,每個人都有隨時掉下萬丈深淵的可能。

阿讓來到古穀鎮的第七年,我們所有的造夢人都聚集在古穀鎮山體大裂縫前的冰川上。每年一度的“十年生命力之造夢人選拔大賽”在阿讓那一代之後,因為後繼無人的緣故,隻能取消了。但是山體大裂縫,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還是會自動地打開。於是,山體大裂縫打開的那幾天,成了我們暫時走出古穀鎮、接觸外麵世界的很好的機會。

無邊無涯的冰麵,被一群光禿禿、覆滿積雪的冰山包圍著。鵝毛大雪沸沸揚揚地從天而降,肆無忌憚地掉落在一具具年輕而單薄的身體上,沒有一丁點兒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