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良鄉沒了昨夜的冷風,但依舊寒冷凍人。
初一站在張家門口,凍得打了個冷顫,不自覺的緊了緊衣服。
這個時代的衣服與後世沒辦法比,他的外麵穿的是縕袍,以亂麻為絮的袍子,是最標準的貧民裝束。
而在縕袍的裏麵,則是粗布製成的褐襦,雖然躲過了春秋時期捉襟見肘的尷尬,但禦寒性確實不怎樣。
就在他吐槽衣袍的時候,一個濃眉大眼、身材高大的漢子湊了過來。
初一見了此人眉頭一挑,這是跟自己關係最好的遊俠,家中有個年幼的弟弟,兄弟二人伶仃於世,如自家一般貧困。
當初此人弟弟生病,沒錢看病的時候初一借過錢,當然,後來妹妹生病他沒錢的時候,此人也借過他,兩人有通財之義。
“大彘,什麼情況?”初一明知故問道。
大彘看起來像是成年漢子,其實年齡才比初一大兩歲,這算是少年老相吧。
“老大死了,說是牙婆那邊幹的。”大彘臉上不見悲哀,張正不得人心久已。
初一適當的驚詫了一下,開口問道:“怎麼死的?昨日我臨走的時候還看到兄弟們都聚在一起,這麼多人還能出事?”
“說是人散了之後來的,我也不知道,昨晚的聚會我沒在。”大彘說道。
初一點點頭,當初他在張正手下,因為手狠又忠心,被任命為一個小頭領,大彘還有其他五個人跟著自己。
自己不幹了之後,這些人沒少受排擠,昨晚那等熱鬧的聚會,自然跟他們無緣。
不等初一再次詢問,院門打開,一個有著美胡須穿著官服的大漢闊步走出,這便是良鄉的賊捕掾曹賊捕,專管抓賊事宜。
“都在這圍著幹什麼?耽誤老子辦差,把你們都抓回去。”曹賊捕對著門外眾人掃視一圈,惡狠狠的說道。
眾人色厲內荏,卻依然勉強支撐著,畢竟自家老大死了,若是就這麼散了,各自都不知道去哪。
“老子說話不好使是不是?”曹賊捕不滿的問道。
眾人驚懼,實在是這曹賊捕不隻有著官身,還是良鄉地下組織的仲裁者,各方勢力老大見了都要低聲下氣,他們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就更要小心對待。
眾人躊躇一番,便要各自散去,初一卻是眼中冒光。
他知道張正手下無能人,卻沒想到一個有主見的也沒有,這正是拉攏人心的機會,他卻不想放過。
“曹先生容稟。”初一快步上前拱手行禮道。
曹賊捕本來見到眾人散開很是滿意,突然有人插一杠子擾了他的心情,不過這稱呼他卻喜歡,正是撓了他的癢處。
他出身不好,因剿匪立功才得了這個位置,多年來不得升遷,便是因為不通文墨,近年來開始就學,雖然學的一般,卻喜歡別人稱他先生。
他卻不知,初一知道叫他先生,還是因為上次送禮的時候見別人叫過,惹得曹賊捕眉開眼笑,才記在心中。
曹賊捕定眼望向初一,覺得眼熟,記起是上次送過錢財求他辦事的小子,好像叫什麼什麼一。
“學生初一,冒昧進言,還望曹先生容稟。”初一見曹賊捕發呆,趕忙再次開口。
“初一,你有什麼事?”曹賊捕餘光掃了一下周圍,見眾人目光都集中在眼前這小子身上,瞬間明白了這小子的想法。
“我等聽了張大哥出事才聚在這裏,實在是怕張大哥出事後他的買賣亂起來,影響了良鄉的安穩。”初一應聲答到。
匆忙間他也找不到什麼好理由,上前進言也是為了出頭拔份,這理由雖然牽強些,卻也是站在曹賊捕角度考慮問題,畢竟賊捕掾是管理治安的。
曹賊捕聽了他的話,右手摸了摸自己的美胡須,目光上下掃視眼前這個少年,神色中帶著一絲玩味。
他這種老江湖,一眼就看透了初一的心思,讓不讓初一如願以償,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不過初一找的這個切入點他很認同,張正突然死了,手下勢力沒人接收,確實會引起騷亂,但眼前這少年……卻不知道能不能鎮得住。
心中略一思索,曹賊捕便定下心思。
“既然如此,這裏的事情你先管著,張正的院子不要進去,你們要說事,找個其他去處。”
曹賊捕說著目光在人群中掃過,所有人都乖巧的低下頭他才滿意的望向初一。
“謝過曹先生。”初一聽了這話,如何不明白曹賊捕是在幫他,趕忙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