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抱著這個冰涼的胸膛。
她沒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像是不習慣這樣綿密的擁抱似的,過了會兒,他才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背。這動作也生硬得很。
“別哭了。”他喃喃。
“……”淚水湧得更急了。
從她眼睛裏流出的淚打濕了他的心。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有些無措,苦惱地蹙眉,“別哭了,不像你。”
她抬起水洗的大眼,瞪他:“什麼叫‘不像我’?難道我就不能像個女孩似的哭鼻子嗎!”
辛子光眼神飄了一下,嘟噥:“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好了,坐這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將她往床上輕輕一推,她順勢坐下了,嘟噥了句“我要可可”,眼淚一時還止不住,抽抽搭搭的,突然聽到他那邊傳來“砰”的爆裂聲,眼淚都嚇回去了:“怎麼了?!”
“新身體用不習慣,手沒掌握好力道,杯子碎了。你別過來,地上有玻璃。”他若無其事地拍掉了掌心的玻璃渣,換了個杯子重新接飲料。
她放心了,擦掉眼淚,很響亮地吸了一下鼻子,鼻音重重,沒什麼威懾力地警告他:“下次你再死在外頭,別想我再賣了房子救你。”
“哦,你把房子賣了?”他背對著她,聲音裏並沒有太多起伏。
辛子謠反倒覺得奇怪,家裏最困難的時候,他都不肯賣了那棟房子換錢。
“你連我們家小白樓都不記得了?”她問,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他沒吭聲。默認了。
辛子謠心裏難過,悶頭不說話。他踱回來,把飲料塞到她手裏。她不動。
“發什麼呆,快喝。”
她沒什麼精神地瞟他一眼,低頭啜了一口。
溫熱的可可熨帖著人的胃,她感覺自己好些了,又抿了半杯,身體裏暖暖的,這才打起精神,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一一地對他說了,末了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其實這一年下來,她已經習慣了自己拿主意。可現在他就坐在那裏,凝視她,那麼專注地傾聽……一下子,她又忘了他已經是個失憶的人,本能地問最信賴的兄長討主意。
辛子光沒出聲,眼光落在她瑩白如玉的耳垂上。辛子謠奇怪地戳了他一下:“哥哥?”
辛子光驚醒似的別開目光,含糊道:“嗯,我覺得可以!”
辛子謠:“……問你接下來怎麼辦!‘可以’什麼鬼!”
辛子光咧咧嘴,努力回想她剛才說了什麼。似乎聽到她說她休學了什麼的……
雖然他失去了具體記憶,但對事物的直感還在。直覺告訴他休學是件壞事,伴隨直覺而來的還有名為“學校”的形象,剪影似的在他腦中咕嘟嘟地冒出來:巍峨的建築物群,平整的草地,一塵不染的校道,麵目模糊的青年男女……
這畫麵隻閃了一閃,就湮滅了。
他從失神中回來,看到了妹妹擔心的眼神。
辛子光剛想說什麼,欒清從外頭走進來,告訴他們,店裏不同意提供上門維修服務。但是,今天下午恰好有個流動維修站將經過海精市,他們可以去那裏尋求幫助。
辛子謠考慮之後,選擇了流動維修站。
流動維修站的外形就像一個巨大的房車。這個流動維修站還兼賣燒烤,熟肉的香氣從售貨窗裏飄出來,熱烘烘的撲了人一臉。
辛子謠站在車外,心神不定地等著。欒清不在,他將流動維修站的臨時地址提供給他們後就離開了。據他說這個維修站的老板與他是舊識,可以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