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退敵(乙)(1 / 2)

一語既出,眾人紛紛驚掉下顎:剛才還滿口仁義道德的道士,現在居然指使別人當眾脫掉女子的衣服!澗石更加驚愕,一時手足無措,寶劍險些脫手。齊玉軑責備他說:“漢朝陳平,與嫂子私通,卻立下不世之功,終成一代賢相。你口口聲聲報國立功,怎可謹守成法、拘於末節?郭令公命垂一線,你還救他不救?”

澗石被他一語所激,頓時胸襟激蕩、豪情勃發。什麼兄弟之情、什麼叔嫂之禮,在國家大事麵前,都不過是輕如鴻毛。更何況,雨哥夫妻二人對我惡語相加,而且辱及我的父親,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又怎能服帖?

想到這裏,澗石握緊寶劍,準備照計行事。他抬頭看看許月鄰,轉頭看看張澗雨,卻又躑躅起來。在他淩亂不堪、晦暗不明的記憶身處,搖晃著小雨赤裸的身體。而現在,當他一念所及,想到一個陌生女子衣衫淩亂的模樣,腦海裏總是浮現出小雨哭泣時的樣子,令他心驚膽顫。

齊玉軑見澗雨遲疑不動,再次勒緊張澗雨,喝道:“今日之事成與不成,就在你一念之間。你若下不去手,我殺男的,你殺女的,咱們各自營生去也!”

澗石猛一抬頭,隻見他五指扣緊劍柄,作出發力之勢,張澗雨在他劍下,如同一隻弱不經風的麻雀,命懸一線。澗石慌忙應答一聲,咬牙對澗雨說道:“雨哥,得罪了!”反手一劍,已將許月鄰身上鎧甲割斷。劍鋒所至,火星迸射,落在許月鄰的臉上,她那俊俏的鵝卵臉蛋,從此留下永久的疤痕。

唰唰又是兩劍,許月鄰身上鎧甲已經瓦解,如土委地。鎧甲之內,桃紅色的襯褂露出。鎧甲肥厚而襯褂緊致,鐵甲落地的瞬間,映現出許月鄰婀娜的腰身。射生手在遠處看了,也暗暗讚歎女主將傾國傾城。

張澗然懸在齊玉軑手中,此時已是氣炸了胸膛,一雙眼睛迸出血絲、幾欲鼓出。他張開嘴巴,想高聲大罵,卻發現一切惡毒的詛咒都不足以解恨。許月鄰麵色紅彤彤的,一半是羞赧,一半是憤怒,扯著嗓子喊道:“下流胚子,有膽子一劍結果了老娘!”

澗石初時躡手躡腳的,尚有羞愧之心,一旦許月鄰鎧甲解去,他頓時心頭了無掛礙,將一切都豁了出去。他懷恨並蒂將軍不念故舊、下手無情,不滿張澗雨罵他“孽種”,還對自己父親說出不敬的言語,亦不滿許月鄰在他麵前自稱“老娘”,於是反唇相譏:“我與雨哥乃是股肱兄弟,你自稱老娘,莫非咒罵雨哥禽獸不如?”

澗雨聽在耳裏,恨恨道:“誰與你是兄弟?你這不知爹娘的孽種!”澗石一聽,愈發心寒,劍鋒斜挑,已在許月鄰的襯褂上劃出一道口子。透過這道口子,微微可見許月鄰鵝黃色的褻衣,褻衣上絲線繡成的牡丹花若隱若現。

許月鄰麵如土色,恨不得將陸澗石剁成肉醬,然後在夫君麵前自刎以謝。澗石麵色凝重對澗雨說道:“雨哥,小弟並無冒犯之意。實在是事關緊急,才用這下作手段,暫時委屈了嫂子。你再不答應撤軍,難道要嫂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體不成?”一麵說,劍尖又指向許月鄰身上襯褂。

澗石凝視著澗雨的雙眸,言辭激烈,鋒不可犯。忽聽一聲抽泣,轉麵看時,才見許月鄰垂下淚來。射生手也是倍感訝異,這位娓嫿將軍,平日裏性子比男人還剛烈,何曾見她掉過眼淚?然而她畢竟是女子,死在她心中無可畏懼,但是她怕極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身軀。

張澗雨見到愛妻垂淚,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已然明白,自己投身王爺府下,而陸澗石一心向著郭子儀,他們是各為其主、勢同水火。石弟——不,是敵人——要達到目的,必然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們陸氏父子向來如此。

當前情勢,一死固然難免,然而眼睜睜看到愛妻在死前受此奇恥大辱,是張澗雨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想到此處,張澗雨咬碎鋼牙,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驀然間,他嗐了一聲,揚起頭喝道:“孽種住手!我們有令箭在身。持此令箭,可號令射生軍撤退。”

齊玉軑在他身後道:“你死且不畏,卻害怕名節受辱,也算得有血性、有骨氣的漢子。令箭在何處,快快交出,今日便可饒了你們。”一言未落,卻聽許月鄰發瘋似的嚎叫:“不可有辱王爺使命,更不可將令箭交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