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一番這軍帳,雖然倩芝和明容已經極力的想布置得舒適一些,但四周懸掛的刀劍以及中間那巨大的地圖,還是帶著強烈的軍人氣息。趙明明猜測這裏應該是陳戰讓出來給她的。她好奇地過去摸了摸那些武器,還取下幾把刀劍在手裏揮舞幾下。接著她又走到地圖麵前認真觀看一番,可惜這古代的地圖沒有比例尺也沒有經緯度,看了半天她也看不懂。
正在那裏和倩芝明容一起研究,外麵的守衛隔著賬門通報道:“祭司大人,吳將軍求見。”
“請他進來。”
趙明明正想和他說長生軍的事情,聞言地圖也不看了。本想去迎接一下,轉念一想,她和吳佩環的關係很微妙,便在帳中唯一的床鋪上坐下,擺出矜持的樣子等著。
吳佩環沒有穿著那身戎裝,而是換成了類似武士服的打扮,越發顯得猿臂蜂腰,體態風流。他進來後給趙明明行了個禮,腰還沒彎下去趙明明就馬上笑著說免禮了。見吳佩環安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先說話的意思,趙明明不免感到有點尷尬,清清嗓子道:“將軍……”
“我已經不是將軍了,大人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趙明明有點苦惱,她可以對著陳戰大聲斥責,可以看著王靈姬地上跪著毫不動容,甚至連蕭青霜,她也敢指著鼻子罵他是個神經病。唯獨麵對這個總是安安靜靜顯得異常沉默的青年,她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吳佩環為了蕭青墨,連奉聖將軍都不做了。盡管不知道他是怎麼對家人說的,想必肯定不是帶著爹媽祝福而來,搞不好還大鬧一場斷絕了父子關係。可……如此的真愛,將軍你咋就沒看出來你的蕭青墨已經換人了呢?
冥思苦想了一陣,趙明明終於回憶起了他的字,無奈地道:“蘭貞啊,雖然這麼說顯得我不識好歹,可……。”
吳佩環平靜地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那就不必再提,都是我一廂情願,與你無關,你無須為難。”
——但就是因為你這個態度我才很為難好不好!
趙明明欲言又止,這樣的氣氛下她怎麼好意思說“噢那麻煩你幫我帶一下兵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拒絕”,那得多不要臉才開得了口。
“青墨。”
“嗯?”
正在躊躇不定,吳佩環上前一步,屈膝半跪,讓自己的視線和趙明明平行相對:“這是最後一次我這麼叫你,放心,我明白你對我無意。我放棄了官銜來到此地,並非是想以此來脅迫你答允些什麼。其實,在聖城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他聲音和表情都很平靜,就像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閑話,但是趙明明依舊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強行壓抑的痛苦,以及,一種看透世情的領悟。
“你……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你了。而我,卻還是從前那個我。”
見趙明明張口欲言,他搖搖頭,示意她不用說話:“我不會欺騙你,說我不在乎。想必總有一天能夠和你一樣忘掉過去。但是,不管你是否記得,我曾經向你許下誓言,必定會保護你一生,直到我死去為止。上一次我失信沒有做到,所以,這一次,無論你怎麼想,我……”
說到這裏,他像是終於克製不住內心的痛苦,舉起一隻手想要撫摸一下趙明明的頭發,可最後還是頹然放手。
“我再也不會讓你為難了……就這樣。”
語畢,他站起身,之前的軟弱和悔恨都消散無蹤,他又變成了初見時那副鋒利冰冷仿佛誰都不能接近的樣子。他安靜的看著趙明明,眼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異樣的波動。趙明明幾乎產生了一種幻覺,他已經將那個痛苦說著“你無須為難”的人親手從身體裏抓扯出來,又親手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