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早以前,小林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問過我們一個問題: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世界上隻會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你,那另一個,你希望是誰?
這個問題其實和結婚想請誰是差不多的。
可當時,我在紙上寫下的那個名字,不是浪矢潤二。
因為我覺得,在末世,活下去,可能不一定比死去要好。很多時候,活著,都要比死艱難。所以我當時寫下的那個名字,是一個可以支撐我活下去的人。
雖然可能沒有人會想到,包括他自己也不會知道,我那時寫的,是浪矢貴誌。
我知道,可能我許多時候看上去,都不像一個好相處的人,或者是,一個很不近人情的男生。可是從小到大,我一直都特別渴望能跟父親多單獨呆一會兒。我跟母親或者其他家人對父親的看法都不一樣,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他總能逗得別人開心,又可以完全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這是我一直以來所缺失的,也是我一直以來所向往的。
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來過這份向往。
因為在家裏的時候,我是哥哥,我有兩個可愛弟弟,我的理性告訴我,我必須是一個嚴肅的形象。長不大需要保護的小孩子,有伯齊一個就夠了。而為了維持這個哥哥的形象,我開始憧憬像富仁伯父那樣了不起的人,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也是因為如此,我和父親的距離日漸遙遠。
但每次我在舞台上或者其他地方發光發熱的時候,我都希望我的父親能夠看見。而且,我一直不覺得母親說父親沒有才能,一無是處的話是對的。
我認為我的父親絲毫不比任何人差勁,他隻是,對許多事情,並沒有那麼上心罷了。我沒有就這點替他辯解過。因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他肯定會向所有人證明的。
那天在姐姐的婚禮上,他聲淚俱下。我特別為他感到開心,那一刻,他告訴了所有人,他是一位很棒的父親。
也讓我再一次認識到了那句話“一個人,有多不正經,就有多深情。”
於是我牽著明日香的手,走到了父親和母親的麵前。這時他因為剛剛不正經的舉動正被母親一頓數落。可他絲毫不在意,隻是用一種他平時看母親的眼神回望過去。我知道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他向我解釋過。
他肯定覺得母親就像一頭比世界上最蠢的笨豬還要蠢一點的傻牛。
我其實有點想告訴母親這個眼神的真相,可仔細想想,如果真的說出來的,可能又免不了是一場血雨腥風。
所以我隻是領著明日香在他們麵前站定下來。
“我們,也要結婚了。”我說。
他的臉馬上從母親身上轉過來了。表情跟那天在我姐婚禮上時一樣嚴肅。
“能請您當主持人嗎?”明日香請求道。
“當然,請務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