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漫不經心靠在座椅上抽煙看景兒,聽見高跟鞋的動靜,懶懶地把手從車窗裏伸出來,彈了彈煙灰。
風一吹,煙灰散在空中,沾了些在顧衿的裙子上。
這條裙子是顧衿為了見客戶特地換的,當初買的時候花了她兩個月的獎金,結果呢,今天晚上合同讓人中途撬走,和傅安常的對話又算不上愉快,顧衿心裏正堵得慌,抬腿就往他車門上踹了一腳。
“找不痛快呢你!”
尖細尖細的鞋跟踢在車門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旁政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淡淡皺眉:“咱倆誰找不痛快?我大晚上的好心來接你一趟,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拿車撒什麼火啊。”
車裏一股子混合著冷空氣的煙味,顧衿心情更差,出聲嗆他:“以前不知道把車借給了誰差點撞報廢也不見你心疼。怎麼,現在踢了一腳就跟我這兒甩臉子?”她扭頭瞪他,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勢,“到底是旁大少爺您心情不好啊,還是我壓根就惹了您煩怎麼做都來氣啊?”
女人這張嘴,尤其是顧衿這張嘴啊。
旁政兩邊的太陽穴隱隱地疼,他一點兒也不想跟她吵,幹脆擺手認慫[美編造字]:“得,得。您顧大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就一車門兒嗎,回頭您要是高興了我給您拿桶汽油,您把它點了,但凡誰眉頭皺一下誰就是孫子。”
旁政是地道北京城根下長大的,生氣的時候甩京片子總是不自覺尾音上揚,聽在耳朵裏總是感覺帶著一半痞氣一半挑釁。
他越這樣,顧衿便越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
他微抿著唇一言不發開車的德行,活脫脫像在跟顧衿說:我就這麼靜靜看著你到底能作成什麼樣兒。
車裏氣氛一下冷下來,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顧衿煩躁,一時心裏悶悶的,腳底下噌噌冒涼氣,小腹隱隱有些不舒服,便把頭靠在玻璃上看著窗外發呆。
眼下快入冬了,深秋的天顧衿隻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外套,裏頭是條大紅色露肩裙子,裙擺剛剛到膝蓋,底下光著一雙連襪子都沒穿的勻稱小腿。
旁政開車間隙斜眼打量她一眼,也沉著臉。
許是大門大戶養出來的男孩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旁政特別不能理解像顧衿這樣為了風度不要溫度的女人,大冷的天兒穿成這樣在外頭晃,且不說自己的身體禁不禁得住,光是在大庭廣眾下可就夠引人注目的。再說了,滿大街都是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姑娘,他也沒覺著難看到哪兒去。
兩個人一路無言,旁政在地庫把車停好熄了火,見顧衿依然沒什麼動靜,以為她還在鬧脾氣。
他拔了車鑰匙,打開門:“下車。”
顧衿坐在那兒還是沒動,旁政扶著門框探進頭,沒好氣兒地又跟她重複了一遍:“下車回家。”
顧衿好像這才回過神兒,冷冷看了旁政一眼,頭也不回地摔上門走了,高跟鞋在地下停車場發出一連串空曠清晰的哢嗒聲,顧衿腰板兒挺得筆直,走得那叫一個顧盼生姿。
以往兩個人很少有一起回家的時候,就是有那麼一兩次,也都是各忙各的。
旁政的習慣是不管多晚回來,都是先衝個澡,在書房待一會兒就回去睡。但是顧衿不一樣,她每天晚上不管這屋裏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總要固定看那幾個無聊乏味的綜藝頻道,擺上一茶幾零食,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鋪上一塊毯子跟著電腦做瑜伽、跑跑步,總之,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房間裏沒有一刻是安靜的。
旁政擦著頭發上的水,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今天這屋裏,靜得嚇人,沒有一點聲音。
按照以往的規律,顧衿就算不在客廳,也該捧著手機看著電視劇在屋裏傻樂,可是今天客廳旁邊的臥室門緊閉。
旁政擦頭發的動作漸漸慢下來,試探地叫了一聲:“顧衿?”
沒人應答。
旁政這下徹底感覺出不對了,拿起幹淨清爽的家居服套上,走到顧衿門前,輕輕敲了敲。確定屋裏沒人說話之後,旁政擰開把手走進去。
他的一顆心瞬間落了回來。
屋裏拉著厚厚的遮光窗簾,床頭開了盞昏黃的小燈,顧衿背對著他,披著剛剛吹幹的頭發,好像已經睡著了。
這是旁政第一次見到顧衿安靜的樣子,她裹著厚厚的被子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呼吸輕淺。這樣的顧衿,沒有了白天的伶牙俐齒盛氣淩人,倒還更讓人覺得喜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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