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死(3)(1 / 3)

“對啊,世事難料。”雷西笑了笑,難得正經一把,“那時候我天南地北地忙著比賽,忙著采風,忙著拍照,一年回家的次數非常少,女兒都是我媳婦在帶。冷不丁她走了,我才發現家裏沒了她,我什麼都做不好。所以你們這些小孩兒要珍惜日子,好好對身邊的人,別成天因為點兒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作,因為說不準哪天他就離開你了,後悔都來不及。”

這話說得人莫名傷感。

旅店老板不知道什麼時候搬出了大音響,在露天草坪上開始放唱片,薩娜說,那是非洲的傳統民謠。

沙啞悠揚的男聲在低低吟唱,像二十世紀優雅的探戈舞曲。

薩娜從背包裏拿出隨身的一隻小鼓,跟著節奏開始擊打。

沈陽姑娘站起來,說:“我想跳舞了。”

旁邊的江西男孩也站起來,胡澎緊跟著,然後是張教授夫婦,再然後,是許許多多在草坪上圍著篝火閑聊的人。

他們來自各個國家,兩兩成對,不顧彼此身份,像是最友好的朋友。

雷西也站起來,朝顧衿伸出一隻手:“跳舞嗎?”

顧衿無措:“我不會啊。”

“沒事兒,這裏麵跳的沒幾個會的。”他借力把顧衿拉起來往人群中央走,“融入這個氣氛,就什麼都會了。”

那支民謠唱完,老板換了一支更歡快的曲子,類似於那種奔放的巴西桑巴。

顧衿把手放在雷西的手上,雷西也很紳士地把手搭在她腰上,顧衿跟著他漫無目的地晃,偶爾撞上人還挑釁似的搶人家地盤,漸漸地,顧衿放開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披散著頭發,頭發上有一種草木清香,在篝火的映襯下她的臉頰像兩顆紅彤彤的蘋果,眼神明亮。

夜色漸濃。

雷西附在她耳邊:“你很美。”

音樂聲太大了,顧衿沉浸其中,沒聽清他說話:“什麼?”

雷西幹脆帶著她走到人群外,來到一棵粗壯的樹旁,音樂聲依然響著,雖然遠了一點,但是更有朦朧曖昧之感。

顧衿覺出不對了。

雷西定定地看著她,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很美。”

她身上有女人和女孩之間那種氣質,活潑,成熟,無聲,卻又細膩。有時候看東西那一個眼神,能讓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妻子的樣子,那是生澀的,懵懂的,無畏的。

他離她非常近,有意無意地用手去撩撥顧衿的頭發,隔著一隻手的距離,顧衿能感覺到來自雷西身上的熱力,強烈的,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敢不敢和我試試?”

顧衿腦中轟一聲。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句話,想起了很久很久未曾想起的一個人。

他在那個猝不及防的夜晚,也是這麼抱著她,他說,考慮一下,和我試試。

顧衿站在原地,心髒狂跳,甚至忘了躲避。

雷西的手還放在她腰上,開始有逐步加重力道的趨勢。那腰不堪一握,柔韌,性感,帶著她身上的溫度。

他的嘴唇漸漸湊近,似乎想要吻她。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吻到了。

顧衿猛地偏頭躲開了。

雷西的臉尷尬靜止了一瞬。

顧衿掙開他的手,遠遠後退了幾步,有點語無倫次:“雷西,對不起,不行,這樣不行。”

雷西抄著手,很冷靜:“為什麼不行?”

“我結婚了,你有你的妻子,有女兒,而且……而且……”顧衿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腦子裏暈乎乎的,“對不起,雷西,真的,真的,這樣不行,我……”

“這不是理由。”雷西語氣堅定,條理清晰,“這跟你結過婚有什麼關係,你們分開了不是嗎,如果沒分開,為什麼你來這邊三個月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你看看你自己的手。”

顧衿左手無名指上光禿禿的,有一道很淺很淺的圈狀痕跡。

“你這一路上跟著我,拍照,看大遷徙,登山,等日出,不就是想尋找自己的新生活嗎?”他說話很不容反駁,試圖讓她接受自己,“顧衿,新生活,也包括一段新感情。”

不管雷西說什麼,顧衿始終在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她又往後退了兩步,冷靜下來,“雷西,我很感激這一路上你對我的照顧,但不代表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償還。”

雷西跟她爭辯:“不是償還,跟這些沒關係,我說過,我是認真的。顧衿,你身上有很多我欣賞的東西——”

“不可能,雷西。”顧衿靜靜地望著他,很鎮定道,“你很好,真的,但是我沒辦法接受你,至少現在不能。”

雷西眼神變得非常犀利:“是不能接受我,還是除了某個人以外的任何男人。”

顧衿不說話了。

雷西明白了,他說:“OK。”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像尋常語氣一樣:“明天早上要去碼頭租船,聽說有安哥拉的漁船來,能起早的話,一起去看看熱鬧吧。”

顧衿點頭:“好。”

雷西的身影漸漸混入歡樂的人群中,他很快跟薩娜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