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寂,冷月如勾。
寒星懸浮於天幕之上,仿佛點點光斑,如同棋布。夜色中的山穀淒清幽冷,風吹在身上,有了幾分沉重和濕氣。
忽然,一聲鳥唳劃破了夜色中靜寂的駱駝峰,天邊飛起無數鳥群,寒鴉萬點,絡繹不絕。
駱駝峰所處的山穀雖然算不上大,但也足夠三千人埋伏在兩側枝繁葉茂的山坡峭壁之上,已經就位的蒙山軍將士們蓄勢而發,隻待敵人上鉤。
遠方大火熊熊,染紅的天際,百裏之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赫舍裏部的騎兵即將出現!
三千步卒對抗五千騎兵,這是何等的功業壯舉!即使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如今的天下又有誰敢與五千韃子的騎兵爭鋒!
風漸漸大了,卷動山林樹木,葉聲如潮,寒意逼人。
臥在地上的牛莽忽然動了下,抬頭看向了身邊的蕭明,後者也是俯身貼地,再抬起頭時,他的麵色帶紅,顫聲道:“韃子來了!”
赫舍裏部的的騎兵終於來了,塵煙滾滾,遮天蔽日。
秦風和蕭明,牛莽等幾個錦衣衛站在一起,他單手握刀,顧盼左右,目光最後落在了宋明輝的身上,後者拱手一拜,朗聲道:“請將軍下令。”
宋明輝是一個驕傲的人,也是一個知進退的人,秦風放權於他,他卻不能真的把自己當作蒙山軍的號令人,即使這場伏擊的戰術安排,他也沒有多言,全憑秦風安排。
秦風心中卻是多少有些失望,他是真心想看到宋明輝盡情施展,而不是在人情世故的左右下有所保留。
沒過多久,韃子的先鋒已經進入到了山穀,受限於地形的狹窄,韃子騎兵的衝勢漸緩,以八騎一列進軍,前後井然有序,一看便知訓練有素。
秦風看在眼中,麵不改色的下令道:“諸將按之前的安排行事,不可有半點紕漏。”
眾人應諾,紛紛散去。
赫舍裏年紀不大,剛過三旬的他卻已曆經大小戰事百多次,立功無數,否則僅憑他家奴的身份,當不了趙布泰麾下的騎軍統領。
對於趙布泰屠城的決議,赫舍裏沒有半點質疑,他是主子最忠實的鷹犬,就算是獻出生命,也絕不會半分猶豫。
當看到桂林城方向的大火時,赫舍裏以為屠城已經開始,可轉眼之間,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赫舍裏所部的行動速度最快,為了應對不時之需,所駐紮的地方也離桂林城最近,他還沒趕到桂林城,其他幾路清軍不可能率先到達,那麼屠城又怎麼會開始呢?
桂林城一定有變!
赫舍裏心急如焚,他容不得自己的主子有任何閃失,急令全軍連夜開拔,並放棄大路走駱駝峰的山路,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桂林城。
五千騎兵化作了一條長龍在山間行進,沒有偵騎探路,沒有了哨警戒,他們追求的隻有速度,再無其它。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前方的騎兵離穀口已不到百米,隻需一個衝鋒就可穿越山穀,領頭的韃子軍官卻忽然勒住馬韁,高聲喝道:“敵襲!戒備!”
穀口處,有盾牆堵住了連接外界的通道,盾牆上是如林的長槍,槍尖泛寒,攝人心魄。
赫舍裏從傳令兵口中得知了前方的示警,他渾身劇震,本能的望向了兩側高峻的山坡,入眼的隻有夜色的黑暗,以及朦朧之中隨風舞動的枝葉。
幾個呼吸過後,山穀仍舊靜謐,而對於赫舍裏宛如過了千年,他額頭上的冷汗未幹,神色逐漸由慌亂變得堅定,下令道:“前軍出擊,擊潰攔路的漢狗,把他們殺個幹淨。”
前方的清軍騎兵很快擺出了衝鋒的架勢,山路之間難以迂回包抄,隻能正麵強攻,而長槍盾陣又是步卒對付騎兵的最佳方式,顯然清軍騎兵處於十分不利的態勢。
可這些絲毫沒有讓赫舍裏部的騎兵畏懼,他們是草原上最凶猛的惡狼,從未有過敵人能擋住他們的衝鋒,乃怕敵人的數量是他們十倍,百倍,最終都成為了他們鐵蹄下的亡魂。
雄壯的號角聲響徹了山穀,騎兵們整齊劃一的拔出戰刀,張牙舞爪的呼喊著衝鋒而出,可沒等衝出多遠,一陣地動山搖讓騎兵們嗜血的戰意陡然一滯。
清軍騎兵們未及反應,無數巨石已翻滾著砸落下來,奔馳中的騎兵們難有規避,而且黑夜中視野有限,等看到呼嘯而來的巨石時,隻剩下被砸成肉泥的下場。
第一次衝鋒,四十餘個騎兵大多都被巨石砸死,剩下的七八人衝到盾陣之前,沒能掀起半點風浪,就被亂槍捅死。
清軍騎兵們看著同僚們的慘死,竟是毫不在意,軍心不散,戰意更濃,又有百餘騎兵列陣完畢,準備發動下一波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