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時若再硬闖,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當即決定退出。但他待要轉身,忽覺五六道銳氣從身後傳出,封擋住他的去路。
“苦也!苦也!難道我樂無異就喪命於此嗎?”
樂無異一動也不敢動,進退維穀,苦思對策。
室內靜極。先前樂無異隻覺得長安的車水馬龍之聲無比聒噪,到了眼下,方知那正是俗世祥和之征。
日影漸漸偏移,斜射到劍室中,獸形偃甲為光線沐浴,線條棱角柔和許多,霎時觸動樂無異的心思,隻覺那獸形偃甲高妙可愛之處,樂無異心念一動,忽地想起自己日常所思:獸形偃甲畢竟隻是人造出的工具,設若用於益處,怎麼會是殺人利器?
一念及此,心地頓開,身形驀地一漲,試探地上前一步。
一步進,天地自寬。
先前圍困住他的獸形偃甲陣驀然頓開。樂無異心下驟安,步履堅定,每上前一步,棧道兩側的獸形偃甲都似後退兩步,從匍匐變為站立,威勢全消。
偃甲無心,不過感知生人到來,上前等待指示。先前種種,竟是庸人自擾。
“呼——”樂無異輕輕呼出一口氣,向古劍跑去。
百丈的距離,樂無異很快便已跑到,隨著他的靠近,古劍在劍架上發出輕輕的顫抖,似已感知到他的氣息。樂無異隻覺胸口一緊,一種奇異的情愫悄然湧出,似乎與那古劍有種莫名的牽絆和呼應。
一時,樂無異神為之奪,竟不及再看周遭事物,哪怕隻是一眼。一人一劍相去不過五丈,無異卻隻覺如隔瀚海,滔滔殺伐之意、萬古蒼茫之感,海潮般席卷而至。
——你是誰?
——你因何在此?
那是難以言喻的熟稔與憾恨。仿如命運化作一柄劍的模樣,此時此刻,就在這裏,沉默著,睥睨著,等待了他整整十八年。
樂無異緩步上前,雙手取劍。他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質地深沉,隱含涼意。樂無異微詫,不禁暗道:我一貫不喜歡刀劍,為何唯獨這柄劍,卻讓我有種一定要拔出來的感覺?
他心中隱隱覺得古怪,但劍在手上,不得不拔——“算了,反正我隻是借用,用完了就還回來——”
這樣想著,樂無異唰的一下,拔出半截古劍。
一團炫目白光,白虹一般從劍鞘射出,直衝屋頂,為屋頂一阻,劍光一滯,氤氳成一團光暈,仿佛要托起整座屋頂。樂無異心念一動,將劍刃向劍鞘中一插,白光頓減,屋頂輕輕一顫,一個方圓一尺的碗口大破洞形成,托出的碧瓦遠遠落在外麵。
白虹光射入半空,長有數十丈,片刻之後,方才斂息。
樂無異咋舌,方才若不是他見機極快,收住鋒芒,古劍光芒恐怕要高升數裏,即便父母遠在皇宮,也會很快感知異象。
他抱劍在懷,急忙往偃甲室中趕去。此時他既已感受到獸形偃甲的強大,對自己製造的金剛力士偃甲也更有信心。
在他身後,人立的獸形偃甲似又重新匍匐,狺狺作勢欲撲。
“哢嗒。”樂無異做事有始有終,將大鎖鎖上,恢複原狀。
樂無異逃出劍室,便要向偃甲室跑去,一抬眼,隻見四下裏道路井然,草木有序,明明不是第一次到來,卻感覺極為陌生。
“糟了!”樂無異猛地一拍腦袋,卻已不記得回去的路。樂無異快步跑到路上,隨意挑了個方向,行了十幾丈,方才看到一處黑漆白字的指示牌,他看著上麵字樣,沿箭頭走走停停,好一會兒才回到偃甲室。
樂無異拔出古劍,在隕鐵螺絲上雕刻螺紋。
古劍果然不同凡響,在隕鐵螺紋上抹過時,如抹秋水,螺紋弧度、深度,無不若合符節。
用完之後,樂無異隨手將古劍擱在一旁,隱隱仿佛聽到哪裏傳來“哼”的一聲。但他全身投注於偃甲製造中,渾未注意。
隕鐵螺紋既成,樂無異又受獸形偃甲的觸動,對偃甲額外做了改動。
先前已經做成的兩個偃甲,樂無異分別稱為金剛力士一號、金剛力士二號,也在局部做了改動。新做成的,便取名為“天下第一金剛力士三號”。
一號和二號嗒嗒走過來,看樂無異組裝三號。
樂無異看看一號、二號和三號,道:“兩隻偃甲合體稱為兩儀,三隻偃甲合體稱為三才,今天先試試看能不能做成兩儀偃甲。三才偃甲……我也要努力了!”樂無異擦擦汗,握握拳頭,“樂無異,要想當謝爺爺那樣的大偃師,可不能被區區三才偃甲難住!”
一番辛苦,總算組裝完畢。
樂無異端詳片刻,喃喃自語:“不成。”他放下偃甲,若有所思,“磁力太強,幹擾靈力,得用靈力增倍儀才行。”
終於,樂無異裝好靈力增倍儀,拭去汗水,望著三號偃甲,心中莫名激動。
“接下來催動法陣。”樂無異摸了摸湊過來的一號偃甲,“好孩子,別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