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心頭暗暗想道,哼,那姓劉的不是要“拚爹”嗎?那許崢謙恭,不好替他自己分辨,幹脆她來幫忙把這副牌打明了!
劉永厚自以為官高一級,卻連自己的對手到底是什麼底細都沒有摸清楚,就在這裏夜郎自大,真是好笑!
果不其然,柳南梔話音剛落,方才竊竊私語的眾人立馬向許崢投來驚詫的目光。
誰能想到小小一個太常寺協律郎,整日跟音律打交道的八品小官,竟然是掌管著整個刑部的三品大員的侄子?!
旁邊的劉、蔣二人頓時傻眼了。
柳南梔瞥了那二人一眼,繼續對許崢說道:“前些日子,本王妃受人誣陷入獄一案,不是被皇上移交刑部處置了嗎?為此,高尚書親自來過王府一趟,向本王妃詢問情況,因此才與高尚書有過一麵之緣。今日見到許公子,本王妃便覺得你看上去眼熟,這才冒昧打擾了。”
“王妃娘娘並未冒昧,請不必掛心,倒是在下不知王妃娘娘與舅舅相識,未能先行拜見王妃娘娘,實在是失禮了。”許崢仍舊彬彬有禮地答道。
其他的才俊們見許崢果然是刑部尚書的侄子,看他的眼光也不禁變了。
柳南梔把這些細節都收在眼裏,心裏暗暗歎氣,難怪老師不大願意出來見這些人了,看來這一批裏麵,除了這許崢還過得去以外,別的都是心思不純之輩。
那劉永厚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尷尬地笑道:“說起來,這戶部尚書張大人與刑部的高大人向來關係不錯,家父也有意得空去高府拜訪,沒想到倒是在下在這裏先遇到了許公子,看來這書中隻有知己一句話,果然不假!”
許崢禮貌性地客套了兩句,這才坐下來。
這一個回合下來,柳南梔心裏對座下的一幹人等各自的性情把握基本都有點譜了。
她在這裏看戲,可旁邊的孔姝妤卻是懸著一顆心,見柳南梔總算是化解了尷尬的局麵,這才鬆了口氣,趕忙岔開話題,招呼大家落座,還說父親一會兒便會過來,由她再彈奏一曲,請大家稍安勿躁。
說罷,趕緊拉了拉柳南梔的衣袖,把她拽回琴架邊上坐下來。
柳南梔看孔姝妤這個樣子,也隻好安安分分地先坐著。
這一曲終了,四座的公子們便又熱切地討論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把剛才那番略顯尷尬的篇章給掀了過去。
趁著他們討論著曲子時,柳南梔還不忘附在孔姝妤耳邊輕聲打趣道:“你看,許公子可是時不時往咱們這邊瞧呢!依我看,八成是,郎有情妾有意呢!”
“小梔,你別……”孔姝妤說著,偷偷向許崢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的確正往自己的方向看來,頓時紅著臉別開了目光。
“這許公子謙恭有禮,家世背景也很不錯,配得上你這位大國學家的千金小姐。看不出來,你眼光還挺不錯的嘛!”柳南梔偷笑道。
“你可別再胡說八道了!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孔姝妤著急地嘟囔。她緊緊抓著柳南梔的衣角,像是怕柳南梔又突然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似的。
看到平日裏四平八穩,謹遵著閨閣禮儀的大小姐,被她一個舉動嚇得魂不附體,又難免流露出女兒家情竇初開、為君憂心的小情緒,柳南梔就覺得好笑。
加上給那劉家人臉上扇了一巴掌,她心裏痛快著呢!
這時,劉永厚突然又站起身來,俯瞰左右,提出建議道:“今日大家既然都是來向孔老夫子請教學問,還是先拋開俗世身份,以學問為主。方才大家都有幸聽得孔姑娘彈奏一曲,如此絕妙之音,實在是人間難得幾回聞,不如趁著這會兒,各自作詩一首,來形容孔姑娘的琴技,亦或是聽後的心得,如何?”
四座的青年才俊們對這種展露才華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互相點了點頭,以示讚同。
蔣公子見狀,立馬對許崢說道:“許公子方才是第一個與王妃娘娘說上話的,可算是‘拔得頭彩’,不如就由許公子先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許崢隻好起身,略一思索,吟出了一首絕句,來描述了孔姝妤琴下那首曲子所蘊含的幽怨纏/綿的情愫。吟詠間,許崢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孔姝妤,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都說知音難覓,這首曲子並非什麼名曲,但許崢竟能將個中情愫描繪得絲絲入扣,分毫不差,實在令孔姝妤驚喜不已。
“許公子對音律的見解,素來不會令小女子失望。今日這曲子乃是小女子前些月剛剛作完的,待日後得空,還得向許公子討教幾分。望許公子能似當初在江南時一般,不吝賜教。”說著,孔姝妤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眸,幸而臉上還掛著麵紗,否則此刻她紅成蘋果似的臉蛋可就要被一覽無遺了。
她的這點小情緒都被柳南梔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