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的心不自覺地跟著揪了一下,想起了十四歲的自己,真正的自己。
那年她得了國際醫學大獎,父親帶她出海做醫療支援,可是渡船在橫跨大西洋的時候遭遇了海盜,十四歲的她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在自己麵前。她成為了孤兒,被海盜俘虜,成為了海盜船上的奴隸。
那時,她一度想到了一死了之。
雖然她不知道在陸家二少爺經曆了些什麼,但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被送到離家那麼遠的地方,可想而知那孩子過的會是什麼日子。
可是,陸家這麼大的家族,怎麼會連個孩子都容不下?
在這種情況下,柳南梔也不能插嘴多問,隻好繼續聽著。
被陸英訓斥後,那對農家夫婦匍匐在地上,渾身都被冷汗濡濕了,拚命磕頭求饒。
“你們的意思是,我弟弟已經死在戰亂裏了?”陸瑜的嘴角微微顫抖起來。
稚卿公主甚至有點站不住,一個踉蹌,靠在陸瑜身邊。她指著胖女人顫顫悠悠地說:“虧我這麼信任你……你在陸家多年,替陸家調教新來的丫鬟,無論是老爺還是我,都是那麼地相信你,甚至把我的軒兒托付給你,你、你還說他們是你的遠親,一定會盡心竭力地照顧軒兒,可你們竟然聯合起來欺騙我,說我家軒兒是自己逃離了村子,想要逃脫罪責!”
“娘親,您別著急。”陸瑜摟住稚卿公主,讓她先不要激動,“陸英在南疆查到了一些當年的線索,我們先聽聽他怎麼說。”
夫人的情緒這麼激動,陸英也絲毫不敢耽誤,趕緊說道:“夫人,根據卑職查到的一些線索,二少爺也許還活著。”
稚卿公主亮晶晶的眼神裏閃著淚花,顯然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不過卻因為陸英這句話而燃起了希望。
底下跪著的幾個人也知道,若是二少爺真的死了,那他們也難逃陪葬的命運。那個胖女人趕緊磕頭說道:“沒錯!夫人!小少爺可能、可能還活著!奴婢後來去查過了,當時那場流民暴亂中並沒有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被殺害!”
稚卿公主捂著心口,仍然不斷地顫抖著。
陸英點頭說道:“那次暴亂席卷了好幾個村莊,的確死了不少人,後來是百裏大將軍率領玄冥軍小隊平息了暴亂。這些年來,屬下一直在追查有關二少爺的線索,終於打探到,十四年前那場暴亂中,被百裏將軍救下的不少人都加入了玄冥軍,其中就有好幾個十二到十五歲的少年!”
“你的意思是,我的軒兒可能還活著,而且就在玄冥軍裏?”稚卿公主緊張起來,眼裏的希望越發閃亮得耀眼。
“屬下順著這條線索查了好幾個月,但是並未聽說玄冥軍中有和二少爺的特征類似的兵將……”陸英微微垂眸。
陸瑜揮了揮手,示意先把那三個人帶下去處理。然而這時,他似乎才注意到旁邊杵著的柳南梔。
“王妃娘娘?”
許是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切,陸瑜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複雜。
柳南梔尷尬地福身示意,還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向要打探陸家的家事,隻是剛才事發突然,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跟過來想要看看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玄冥軍!”稚卿公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看向柳南梔。
“……?”柳南梔並不明白,稚卿公主為何要這麼看著自己,但對方似乎有什麼想法。
陸瑜也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但見母親走到柳南梔跟前,抓住柳南梔的手,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柳家與玄冥軍主帥百裏尋大將軍有一些舊交情。”
“您是指,妾身的爺爺和百裏大將軍的故交?關於這一點,其實妾身了解得也不多……”柳南梔想要解釋,但稚卿公主忽然加重力道緊緊握著她的手,滿眼希冀地看著她,讓她不自覺地打住了話頭。
“方才發生的事情,王妃你心裏應該也覺得奇怪和好奇吧?”稚卿公主說道。
柳南梔臉上微微一紅,連忙說道:“妾身不敢打探陸家的家事……”
“沒關係。”稚卿公主拍了拍柳南梔的手背,“是我想拜托你,幫我一個忙。若是你願意,我自會將前因後果告知於你。”
“娘親!”陸瑜有點擔憂。
柳南梔心裏也明白,她畢竟是個外人,就算王府跟陸家的交情還不錯,但是將陸家的家事講於她聽,實在是有些不妥。不過她也想起來,她之前向陸瑜問及陸家和鬼醫穀的淵源時,陸瑜提起過,他二弟曾身患惡疾,向鬼醫穀求助,卻沒能等到鬼醫穀的醫治,就夭折了。
現在看來,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稚卿公主卻揚了揚手,似乎對陸瑜示意,她心意已決。她回頭看著陸瑜,微微紅了眼眶,“隻要有一絲希望能找回軒兒,我都絕不能放棄!我們已經欠了軒兒太多了,你能體諒我這個做娘親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