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魯成公時,晉楚爭霸愈烈,鄭國處於兩國交界,弱小無援,隻得晉來降晉,楚來降楚,長此以往,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當此之世,雖然禮樂皆墨,然豪情俠義之士泛起江湖,信守道義之人仗劍鋤奸。
在鄭楚交界,有一個葉陽小鎮,這裏隻有幾十戶人家,本來春種秋收,自給自足。自從晉楚交兵以來,此地便無寧日。更兼常有南北俠客遊行過此,刀劍飛血,亦是常有之事。
這一日天剛剛下黑,男人打獵回來,婦人正下廚準備晚飯,四歲的兒子蹲在土炕上,注視著剛剛滿月的妹妹。“娘,妹妹的眼睛有點小,不像我想象那樣。”小男孩好像沒話找話一樣。
“等你妹妹長大了就好了!”婦人敷衍了一句,男人也過去摸了摸兒子的頭,微笑著看著女兒。
“到時候頭發也會多起來嗎?”小男孩好像總有很多好奇。
“會的會的!”婦人不耐煩了。
忽然門板被人叩了兩下,不急不緩的,來人似乎很有禮數。“誰?”男人有些警覺,天晚了,鄰居來得話會直接呼名字的。
門外沒有答話。又輕輕叩了兩下。男人貼到門前,低聲問道:“誰在門外?”
“我們是過路的,求個落腳的地方。”門外是一個低沉的聲音。男人從門縫裏往外張望,昏暗之中似乎有一高一矮兩個人。確定了沒什麼危險,男人將門啟開一個小縫,借著土路上的火盆,隱約能看清一個五官端正的書生拉著個十來歲孩子站在門外。那書生看起來有三十多歲了,見到主人開門,便點頭向男人致意:“我們路過這裏,想歇歇腳,等我們緩緩神後就走!”
男人有些猶豫,還在打量著書生,似乎想從他們的外表上看出他們的來路。“我們不餓,不用招待我們,隻要在這裏稍微歇歇腳就行!”書生見男人沒表示,又補充了一句。男人心裏有些好笑,雖然兵荒馬亂,錢糧短缺,可是招待一頓吃食還是可以的。隻不過來路不明,怕是招惹了什麼官匪上門就糟糕了,畢竟家裏還有兩個孩子。
“大叔,我們是隨縣過來的,要去新鄭尋親的,趕了大半日的路了,想討口水喝!”那個十多歲的孩子開口了。
“原來如此,快請進吧!”男人這才釋然,將二人讓進屋。二人隨男人進了屋,書生滿口道謝,男人根本沒聽進去。往土席子邊一指:“兩位稍坐,我先給到兩位倒水。”男人提起大葫蘆瓢朝水缸走去,又說道“等下婆娘烹熟了肉,您爺們也別客氣,我今個兒運氣好,收獲多著呢!”
書生麵露感激之情,雖然嘴裏說不餓,其實兩個人確實是一天沒吃東西了。書生安頓好孩子,又環視了一下四周,蹲下低聲對他說:“哥哥等會兒出去一下,你不要亂跑。如果沒回來的話你就在這戶人家躲起來,三天後再自己上屏嶽山!”
“帶著我一塊兒出去,你就不用擔心我亂跑了!”男孩有點俏皮。
書生摸了摸男孩的頭,指著土炕說道:“你看小弟弟多乖,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然後起身轉出門外。男人回身端水過來,隻剩下男孩一個人不悅坐在席子上,兀自望著屋梁。
葉陽鎮很小,隻有一條主路貫通南北。書生摸出小屋,三兩下就到了主路上,這時候天色已黑,家家戶戶都把門窗關閉的嚴嚴實實。唯有街口一間二層大屋敞著門,書生知道那應該就是相約的地點。這是一家酒肆,入夜了在廊柱上插滿了火把,門口的兩個大火盆將內外照的通明。書生倚在門首,身無分文的他裝作是個過路的歇腳者。
堂內的酒客不少,許多人刀劍隨身都是些來曆不明的江湖客,他們圍攏在中間一個大桌。透過人縫兒瞧去,當中有一個素衣的老頭端坐著,身形瘦削,形容幹癟,桌上鋪著一展白扇,正提筆向扇子上書寫。周遭的這些江湖人士口中胡亂的呼和著一些人名,而讓書生出乎意料的是,那老頭果然就下筆開始寫那些人口中喊出的名字。趙劍豪,畢天恒,孔父南,公輸乾??????直到寫出一個名字,梁傲。
鄰桌一個聲音寒入骨髓:“老先生,都說你延陵派用的是公子扇。所有招式都寫在扇麵之上,功夫隨扇而走,隨意而變,招式如扇,但胸臆縱橫。固智者雖一扇之招,可包藏天下,而愚者卻招招如扇,尚不如孩童!”
“噫,不知是哪一派的高人,竟能一語道破我延陵派武功精髓,佩服佩服。”那老頭子口中稱“佩服”卻頭也沒抬繼續寫著。
“爾筆下書梁傲,卻不識梁傲為何人,豈不可笑!”眾人聞聲,立時倒退三步,有幾個刀客機警之下早已抽出兵刃。
老頭聞言,微微一笑。抬首瞥了一眼梁傲。道:“老頭子我做事痛快,哈,這些江湖朋友想看看我的書法,我就寫給他們看。他們要是想看我的功夫,老夫也能耍兩下子。不過三年前在秦地失手傷了一個叫梁雲子的人,不知與閣下有何幹係,若是真要討教幾手,延陵吳子元自然也是不避斧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