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黑了良心的錢，你也敢掙？”
“你就不怕你祖宗從地下爬出來，半夜裏將你也帶走？！”
“肅靜，大家都肅靜！”姚璟又一拍驚堂木，門禁卒子們也趕緊維持起秩序，隨後便聽姚璟清聲道：“假案真不了，真案也假不了！......來呀，帶人證物證上來！”
話音落下，便有八個健壯的衙役，扛著一副新的杉木棺材走上了大堂。同行的，還有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子，以及精通法醫驗屍的宋慈。
馬楊氏兒子死後，是根本沒錢買棺材的，隻用一張席子卷著就下葬了。是何瑾派人起屍時，才特意給買了這麼一副新棺材。
故而，這棺材都還沒釘死。
宋慈當場讓衙役們打開棺材，將手中的一張屍格交給姚璟，道：“啟稟縣尊大人，此具男屍，正是發掘於馬楊氏所說的太平山東麵山腳。”
“依據屍身腐化程度，推測死亡時間乃半年之前，時間上與馬楊氏之子吻合。此外，雙腿骨骼遭受粉碎性斷折，死因也跟馬楊氏所言一致......”
宋慈說完，一同前來的那農家漢子也跪在了地上，磕頭道：“青天大老爺，小人乃下溪鄉村民牛二郎，自幼與馬金寶一塊兒玩到大。”
“小人能證明，這具屍體就是馬金寶！他七歲那年掏鳥窩，從樹上跌下來，肩膀就一直有些垮......”
此時，宋慈便指著那屍骨左肩處早已愈合、但明顯比右肩膀矮一分的肩胛骨道：“諸位請看，這屍骨肩胛特征，分明與牛二郎所言一致。再加上之前種種證據，已可判斷這屍骨便乃馬金寶無疑！”
古代百姓沒幾個有近視眼的，再加上正午陽光充足，所以人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屍骨上的舊痕。不由都竊竊私語起來，同時也對宋慈這位神人感到敬畏莫名。
姚璟此時再度一拍驚堂木，神目如電地望著那訟師侯三兒，厲聲質問道：“人證物證俱在，此時你還敢言這樁命案，乃莫須有之罪？！”
說罷，姚璟還忍不住鄙夷一句：“哼，不學無術的狗才。‘莫須有’三字，是該這樣用的嗎？”
何瑾聞言，不由幽怨地望了姚璟一眼：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剛才還說不許妄下定論呢，你這不也鄙夷人家律師沒文化？
“小，小人不敢......”侯三兒嚇得當即跪在了堂上，現在也後悔，貪心那一百兩銀子了。
但既然接著這差事兒，他也不能輕易認輸，眼珠一轉便開口道：“可縣尊大人，就算這屍骨乃馬金寶，也隻證明馬金寶死於斷腿之傷。總不能憑馬楊氏一人之言，便要定李司吏的罪吧？”
他這麼一說，不提差點想要喝彩的李儀，就是負責記錄的胡司刑也來了精神：對啊，事情都過去半年了，而且已死無對證，沒準兒這案子就成了懸案......
可何瑾卻隻淡淡瞟了胡司刑一眼：“別做春秋大夢了，李儀跑不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自己寫自己的罪狀，想必一定很刺激......”
胡司刑還沒開口辯解，姚璟已冷笑起來。
接下來他的一句話，就把兩人好容易燃燒起來的希望之火給澆滅了：“兩鄉的一場械鬥，多轟動的一件事兒，而且還隻過了半年......除了本官被你們這些狗才蒙在鼓裏外，想必衙前街的百姓都知道！”
“既然不到黃河心不死，本官就成全了你們！”說著，還是重重一拍驚堂木，姚璟怒喝道：“來呀，繼續帶人證！”
這時，宋大力已帶著手下捕快，將上溪鄉和下溪鄉的一眾百姓、還有那些參與過半年前械鬥的民壯，以及最重要的李儀老娘舅，全都押了過來：“大老爺，人證全都帶到！”
姚璟再度一笑，文質彬彬的臉上，竟露出野獸一般的瘋狂：“好，今日誰也逃不了，本官勢必要讓此案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