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電梯間，打掃不算勤快的樓道。
踩著高跟鞋一臉不悅地跋山涉水，鍾書卉終於按響了公寓的門鈴。
候了大約有一分半，她才意識到門鈴是壞的。
於是又掄起胳膊開始激烈地砸門。
裏頭很快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門板就在她眼前吧嗒一聲打開了。
莊越崎單手執著電話，語氣低沉曖昧不清。
在見到她的瞬間把食指豎在唇間示意她不要出聲。
鍾書卉眼裏不期然地閃過一絲厲色。
她用力把他推開，氣哼哼地直接踏了進去。
不跟他計較，一定不能跟他計較。
是她主動聯係他的。
所以一切不愉快的細枝末節都應由她獨自承受。
站在房間中央，她幾乎是立刻就打量起來他租住的地盤了。
談不上簡單，這甚至是簡陋了。
比酒店房間還小的公寓裏四下陳設一目了然。
廚房和客廳之間的間隔是一隻孤零零的簡易組裝櫥櫃。
這越發顯出客廳的多功能，鋪了床能睡覺，打開折疊飯桌能吃飯。
讓她唯一覺著欣慰的是盡管空間狹小，看起來卻是挺幹淨的。
爐灶上正煮著不具名的燉物，她掀起鍋蓋聞了半天味道也沒分辨出這是哪種肉片。
“是燉牛肉。”
莊越崎按了電話，帶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心裏一驚，這一點子肉味都沒有的玩意怎麼會是牛肉呢？
“人來了就行。”
“還帶著禮物這怎麼好意思。”
他眼明手快地從她手裏搶過一隻免稅店袋子。
鍾書卉不計較這小男人的放肆，她剛下飛機回家扔了行李洗過澡就趕來見他。
的確也沒必要再刻意矜持一番了。
“這都是啥？”
他低頭往外掏，動靜大雨點小，竟全是些零食糖果。
花花綠綠的看著就相當不值錢。
“小姑娘不是都喜歡這種東西嗎？“
“你可以送你女朋友。”
她擺出知心老阿姨的做派來。
“喂喂。”
“你當這是八十年代啊。”
莊越崎噗嗤一聲沒忍住。
“現在還有隻用糖就能唬住的女孩子？”
“你倒是給我介紹一個。“
他絕望地剝了個糖球塞進嘴裏。
酸得倒牙，比初戀還難吃。
”風衣給我。“
莊越崎手一伸，總算把她脫下來不知該往何處安放的外套搶了過來。
他仔細地把下擺拉平整，規規矩矩地拿了塑料衣架給掛進簡易衣櫃裏。
雖然嘴巴上沒幾句好話，但她今日下午發來短信的時候他其實還是挺高興的。
平日做飯偶爾走高級路線時除了肉燥就是雞蛋的他，為了迎接貴客來臨，甚至特地去超市買了牛肉回來。
可惜一煎就知道壞了事，貪便宜挑回來的壓根就是次等貨。
還不如來個炸醬麵上檔次呢。
“你先喝著。”
“馬上就能吃飯了。”
莊越崎開了瓶冰啤酒遞給鍾書卉，然後開始專心地切黃瓜絲。
表情一度十分認真。
“我忘了問。”
“今晚吃完飯你還要回去嗎？”
黃瓜絲在他眼前越堆越多。
莊越崎本來對她的回答也沒什麼指望了。
鍾書卉灌著自己冰啤酒，靜靜地對上他的眼睛。
“你要我回去嗎？”
她這樣問。
他抿著嘴把準備好的木耳和黃瓜絲混在一起。
房間裏一時隻剩下玻璃大碗裏竹筷攪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