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所謂的雙人床,尺寸是極其不對頭的。
後半夜起來去衛生間時,鍾書卉才發覺枕邊人是有多體貼才不至於讓她睡不安穩。
貼著牆的那一側,勉強算是莊越崎的領地。
像條鹹魚縮在角落裏的男孩子。
他的睡姿看得她忍不住一陣母性大發。
這是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屬於應該立刻掐死在搖籃裏的那種。
她也不是什麼新人了。
諸如此類的買賣關係她並非沒有過經驗。
但能讓她在對方家裏過夜的,的確是頭一遭。
若想得再刻薄一些,他恐怕連替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莊越崎毫無疑問是曆屆之中身家背景最差的那個。
鍾書卉懊惱地坐在床邊抱著水杯發呆。
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睡不著?”
“是不是這裏太擠了?”
黑暗裏一隻熱燙的男性大手輕輕按在她的背上。
莊越崎醒了有一會。
他隻是保持原樣在暗處沒出聲罷了。
目送她跌跌撞撞借著手機屏幕的亮光摸去衛生間。
再看著她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沿冥想。
月光光,心慌慌。
他突然想起來,她晚餐喝的酒恐怕已經醒了八九分。
神誌清醒的時候,她一定是後悔答應他今晚也在這裏留宿的決定了。
“還好吧。”
鍾書卉扭過頭。
破天荒地沒拿難聽的話堵他。
“可能是太累了。”
“反而睡不著。”
莊越崎支起身撈過窗台上的手機看時間。
才四點半的樣子。
缺覺的他可能也是腦子不太靈光。
聽到鍾書卉冷冰冰的陳述後,心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她走。
決心下得容易。
實踐起來卻很有難度。
假大空的情話說地多了,要擠出點誠意來反而不好意思。
他覺得臉上有點燙。
“那我先洗個澡。”
“你早飯想吃什麼?”
“蛋餅和豆漿可以嗎?”
“一會我下樓去買。“
“或者你想喝稀飯,我也可以給你煮。“
劈裏啪啦成串的句子朝她轟鳴過來。
差不多每一句都是從前沒聽過的。
洋溢著濃濃溫馨市井氣。
她整個愣在當場。
是因為自己那六千塊給得大方之緣故嗎?
可他那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還是真心的不成?
現在的孩子演技未免太好了吧。
鍾書卉心虛地眨著眼。
或許是被連家少爺虐得太狠了。
她居然會為了這種沒有任何含金量的鬼話心跳個沒完。
撐在一旁的莊越崎默默等著下文,越等心越涼。
撩女最尷尬的境遇莫過於此。
平日裏閉著眼睛扮演中央空調,追一個成一個。
如今全心全意的討好反而被人家明目張膽地無視了。
曆數交往過的女朋友,他有哪次提過給買早飯的建議?
退一萬步說,她們哪一個不比這位阿姨青春貌美。
莊越崎撐得半邊身體都快麻痹了,吭哧吭哧在心裏猛紮小人。
“稀飯吧。”
哎?
他默念三字經罵的正歡。
忽聞她低柔的回應飛過來。
“有榨菜就更好了。”
言及此,鍾書卉不得不直麵自己的墮落。
計劃之外的野味,她居然是當正餐來吃的。
熱乎乎的莊越崎熱烈地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腰。
活了十八年,他頭一回覺得稀飯和榨菜是這樣妙不可言的詞彙。
有驚無險地成功越過人生低穀。
他用力將她按倒在床上。
睡意嘛,是一點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