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階梯教室裏看著幻燈片一張一張從眼前越過。
莊越崎越發覺得自己無法集中精神了。
早晨分別之前,他那番發自肺腑的心裏話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金主小姐除了表情淡淡地問了幾句廢話,再無特別的表示。
出了門,他向左步行,而她直接攔了出租。
也沒約個新的見麵時間,她就揚長而去。
他心裏火大的不行。
走路時腳下生風像顆小炮彈似的一個勁向前衝。
急出一身汗來也沒覺得有多舒暢。
莊越崎將下巴擱在台麵上,雙臂頹喪地垂在膝前蕩著。
說真的。
可不能對她起了什麼別的心思啊。
既然人家給了錢,他就該好好收著。
千萬別想著要還錢,要證明啥骨氣給她看才好。
她還能在乎那一萬二嗎?
在下課鈴聲過後,莊越崎冷著臉把壓根沒翻幾頁的書塞回背包裏。
他這種野雞大學的翹課天王,以後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一定。
租住著破敗的一室公寓,居然還癡心妄想地算計起天鵝肉來了。
在衛生間裏用冷水把臉洗過。
他覺得理智多少回來些了。
囫圇吃完晚飯還得去餐廳打工。
他可真沒什麼閑工夫再談風花雪月。
跟隨稀稀拉拉的人潮步出校園,莊越崎蔫不拉幾地機械性邁動兩條腿。
完全沒注意到一輛通體閃亮的白色攬勝像是護衛隊似的慢慢跟在他後麵。
手機在褲子口袋裏震動個沒完沒了。
他也沒想到要接。
車窗玻璃在飛起晚霞的暮色中降下來。
一個耳熟能詳的女聲猛地嬌叱一聲。
嚇壞了垂頭喪氣的莊越崎。
“上車!“
他一回頭。
心動的感覺就在此刻華麗地罩了他一身。
他的白馬公主。
威風凜凜地來解救他於水火之中了。
十八歲的莊越崎。
穿一身大賣場的脫線打折貨。
揣著幾乎要落下來的眼淚水跳上車。
她純白低胸圓領上衣緊緊地繃著。
一條金色細鏈在頸側打了個結。
發型照舊做地完美無瑕。
再加上那臉欲蓋彌彰的濃妝。
和今天早晨喝豆漿的那位有著天壤之別。
莊越崎雙手抓緊書包。
他很想說點什麼來表達自己洶湧澎湃的感情。
這車。
這人。
這身體。
他都想要的。
鍾書卉示意司機開車後,從包裏翻出一個黑色鏡盒來。
毫不客氣地扔到莊越崎懷裏。
“戴上。”
“讓我看看。”
說起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她壓根都等不及改日再見他。
更等不及帶他去買眼鏡。
花了一下午在眼鏡店裏挑鏡架。
她滿心轉悠的都是莊越崎戴著它在她身上喘息的樣子。
激動的小男孩翻開鏡盒,看到裏頭閃爍寒光的金絲邊眼鏡。
那東西莫名其妙地透露出一種前塵往事不可追的曖昧感。
和他早晨的直覺不謀而合。
莊越崎拾起鏡架,慢慢分開鏡腿。
在戴上它之前,他抬眼看了看鍾書卉。
她眼裏快要按捺不住的期待,很明顯和他本人沒太多關係。
不過那也不要緊了。
莊越崎低頭將金絲邊眼鏡輕輕地推上鼻梁。
麵無表情地抬起下巴,一雙清冷長眼透過鏡片迎上她的目光。
如假包換的夢中情人,在這一瞬間出現在她的車裏。
他不會再說那些難聽的話。
也不會再抗拒她。
鍾書卉揪住莊越崎的T恤領口,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四目交接之時,她捧住他的臉,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