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對特派員：“請問對共黨要犯怎麼處置？”
特派員說：“立即押往長官公署，由我親自審訊。”
資曆群一邊安撫著神態失常的小資，一邊豎起耳朵注意特派員的一言一行。
“屍體就地掩埋！”特派員下令。
“是。”
資曆群突然生了疑慮：“特派員。”
特派員瞟了他一眼，說：“我不想看到令弟，你馬上帶他離開這裏，我派車送你們回城。”
“特派員——”
“資先生，你弟弟的情況不太妙，你沒看出來嗎？他就快瘋了。”
“特派員，恕我直言，這件事太順利了，直覺告訴我，這裏麵有陷阱。”
“的確有陷阱！——這個陷阱是你資先生挖了三年的陷阱，貴翼死了——”
資曆平吼一句：“貴翼沒死！騙子！”
特派員顯然不跟他計較，說：“我們活捉了共黨要犯，成功剿滅了共黨在上海的交通站，資先生，你是立了奇功啊。從你的角度而言，似乎覺得容易了些；在我的角度而言，是你辛苦三年，犧牲了所愛，犧牲了親情，才換來的勝利。資先生，你的成功實屬來之不易。”
一番話在情在理，資曆群聽進去了。
“我會向南京政治部彙報整個‘煙缸’案的來龍去脈，資先生就等著總裁的嘉獎令吧。——還有一句話，在長官公署和偵緝處，不是所有的工作你都能插手。就像你對資曆安的頤指氣使，我不認為那是一個妥當的做法。資先生，你先回去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資曆群立正：“是，特派員。”
資曆群開著車，穿過今川古城牆的包圍圈。
資曆平目光呆滯，有了“癲狂”的症狀，喃喃地：“——我餓了，我要吃飯。”
“回去大哥做給你吃。”
“我要去醫院！我受傷了，子彈打穿了我的骨頭，我要找根針把傷口縫起來！”
“放心，你沒受傷。”
資曆平一下撐起來：“——你沒看見嗎？到處都是血。”
資曆群一把將他按下去坐好：“聽話。”
的確，仿佛車窗外的風都有股血腥味。
資曆群一邊開車一邊遙望著，四周布滿崗哨，製高點都有狙擊手埋伏，汽車行駛到荒蕪的沙地，戛然一聲，停下。
資曆平頓時眉宇間一震，仿佛恢複了正常，他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資曆群走下車，持槍的士兵們警覺地盯著車上下來的資曆群。
“證件。”
資曆群掏出證件給士兵。
資曆平安靜地也下車了。
“特派員有令，此處是軍事重地，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停留，違者立即執行逮捕。”
“是。”資曆群眼角的餘光向前望去。四麵都是青色煙靄，泛著一股股槍火留下的殘煙。一片荒煙蔓草，草叢裏流竄著火苗，屍骸遍穀，一派淒風慘雨的迷離景象。
有人在就地挖坑，掩埋死屍。
資曆群突然走下小山坡。
士兵端起槍：“你幹什麼？”
資曆群故意喊了句：“有人活著！”
士兵緊張了：“誰？誰？”他端著槍往下跑。
不止一個士兵，很多士兵向資曆群的方向圍堵而來。
詭計多端的資曆群仿佛嗅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到處都是兵”，資曆群突感危疑震撼，他的肌肉霎時繃緊了。
“人在哪兒？”士兵問。
資曆群已經站在了林景軒“屍體”的前麵，一片血汙蓋麵，資曆群站在那裏想了想，正要拔槍出來補槍。突然，資曆平猶如狂性大發般衝進草叢，他就像靈魂出竅，誰叫他，他也聽不見，就算鳴槍示警，他也沒感覺。他的身體飄浮著，迅速往前移動。
士兵端槍瞄準資曆平。
資曆群擋住士兵：“別開槍，我弟弟受了刺激，沒事的，沒事，別開槍。”他收了槍，朝資曆平跑去。
原來，資曆平遠遠看見了貴翼的“屍體”。他一瞬悲慟交集，仿佛慈悲心崩潰決堤，爆裂般痛哭失聲。
四野安靜，風動草飛，一幅慘景。
資曆群奔跑著喊：“小資。”
“你騙我，你騙我，你說過不殺他的，你答應我的。你答應過我什麼，他死了！他因為我的出賣，他死了！”資曆平難以控製狂躁和悲情，一下從資曆群的槍盒裏拔出他的手槍！
資曆群一聲驚呼：“小資。別胡來。”
“你騙我，小資天良喪盡，害死親兄，小資有何麵目，忝活人世！”
“小資，小資你冷靜一下，聽大哥說——你把槍放下！”
資曆平“撲通”一聲跪在貴翼腳下，槍頂自己的腦門星，哭叫一聲：“大哥！”他手指彎曲，就要扣動扳機！
資曆群魂飛天外：“小資！”
“砰”的一聲槍響了——
資曆群目之所及，大驚失色，想也不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資曆平。
槍是真的響了，子彈飛了。
資曆群是在資曆平扣響扳機的刹那打斜了槍管，子彈朝半空中飛去，彈殼飛濺。
資曆平號啕大哭起來。
貴翼的“屍體”躺在泥土上，荒草蒿蒿，遮了一半麵目，他的手指張開，“瞑目”狀。
資曆群拚命地打掉資曆平手上的槍，兄弟倆在草叢中搏命般掙紮，一番較量後，竭盡全力製止了資曆平的狂躁，他大聲吼著：“小資，大哥也不想的。這是特派員的指令，貴翼被正法，是黨國的鐵律！你醒醒好嗎？小資！”
資曆平哭著。
“放鬆，放鬆小資——沒事了，沒事了，小資。放鬆——”
資曆平麵如死灰般靜了下來。
他呼吸減弱，一陣安靜，安靜得就像他已經死去。
草叢裏，士兵們已對資家兄弟形成包圍之勢，兩名軍官用最快的速度向他們靠攏。
軍官對資曆群：“資先生，需要幫忙嗎？”
“我弟弟病了，我得馬上送他去醫院。”
兩名軍官幫忙架著資曆平走向來時的公路，資曆群回首處，漫天殺氣。
資曆群開車載著小資離開今川古城牆，山穀裏漸漸升騰起了火焰，所有詭詐的秘密隨著山穀裏的火焰慢慢燃燒起來，銷毀殆盡。
蘇梅大剌剌地走在前麵，後麵緊跟兩名大漢。
一名特務發現蘇梅，驚異地叫了一聲。
蘇梅舉槍就射，特務“撲”地倒在走道裏。
槍聲驚動了樓內留守特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