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火飛濺!
彈雨流星!
蘇梅泄憤似的,槍槍斃命。
兩名大漢猶如左右金剛護體,一路護著蘇梅大開殺戒。
電訊室的門被撞開,鍾雪萍和幾個小特務慌裏慌張地站起來。
蘇梅持槍站在門口:“想活命就站著別動。”
一名特務剛想動,蘇梅舉槍就結果了他的性命。
鍾雪萍尖聲驚叫著。
蘇梅對大漢:“把剩下的人都集中到資科長的辦公室去。”
病房裏,資曆平尖聲驚叫著,一根針管紮在他身上,漸漸地安靜下來。醫生和護士照顧渾身顫抖的資曆平,護士拉上了白色布簾。
“令弟受了極度驚嚇,造成思維破裂,產生某種幻覺,譬如妄想症。——在這種病態心理作用下,令弟很可能有自殺或者攻擊他人的行為。我建議先住院治療,觀察一段時間,如無好轉,你可能要送他去精神病院。”醫生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對資曆群說。
“不會那麼嚴重吧。”
“——我隻是給您打個預防針。”
“醫生——”
“你先回去吧,這裏有醫護人員照顧,請放心。”
“我能送點吃的過來嗎?”
“當然。——趁他現在還認識你。”
資曆群心裏有了一絲負疚感。
護士推著資曆平從病房裏出來。
資曆群迎上:“他怎麼樣?”
“我們送他去做檢查。”
“小資——”
資曆平看著他,不說話。
資曆群眼角有點濕潤。
資曆平怕看他濕濕的眼簾,他想逃避資曆群的目光。
“大哥回頭來給你送飯。”
資曆平仍然不說話。
資曆群看著護士推著資曆平走過長長的走廊,長歎一聲。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背對著他的資曆平,眼淚落到玫瑰花瓣上。
陽光照在長長的走廊上,資曆平的腦海裏卻浮現出另外一幅畫麵——
呢喃的江南童謠裏,少年資曆群抱著幼小的資曆平走上高高的樓梯,樓梯沒有扶手,又高又陡又斜又陳舊,樓梯延伸著仿佛一條看不到頭的走廊。
光影閃爍著,人影飄浮著,童謠呢喃著:“篤篤篤,賣糖粥,三斤蒲桃四斤殼。吃儂合肉,還儂殼——”
資曆群在一條沿街鋪子前,打電話:“喂,——偵緝處嗎?我是資曆群。那邊情況怎麼樣?”
“報告資先生,資科長已經從港口撤回了,特派員叫他去長官公署接收共黨要犯。”
資曆群放心了,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卷來抽,煙霧騰騰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做得好。”蘇梅從特務的手中接過電話掛掉了,隨後拿著槍對準特務的頭,“砰”的一聲槍響了,打電話的特務一頭栽倒在地。
蘇梅吹了一口槍管,說:“偵緝處二科,以資曆安為首,勾結黑市軍火商,暗殺軍政要員。據可靠情報,他派人暗殺軍械司副司長貴翼,事情敗露後,惱羞成怒,又派人伏擊前來調查‘軍火走私’案的顧特派員。據悉,顧特派員在上海石橋鎮遇襲,不幸遇難。我蘇梅臨危受命於警備司令部潘司令長官,清查敗類,永除後患。”
特務們立正:“我等以蘇科長馬首是瞻!”
蘇梅陰冷地一笑,說:“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必將付出慘痛代價。我蘇梅一個都不會放過。”她拉響槍栓。
今川古城牆上,金色的打火機點燃香煙,“特派員”站在城頭上,感歎著:“經典之作啊。”
貴翼一身泥漿地走上城樓,登高遠眺,胸襟壯闊起來,說:“誰的經典之作?”
“我的。”
貴翼眉毛一挑:“誰的?”
“我的。”
“顧特派員已經死了。”
“他死了,我活著呀。”
“你誰啊?”
葉宗輔不想搭理他:“你離我遠點,一身的泥。我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
“我以為你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別惡心我。”
“誰惡心誰?”
“你現在是我的下級。”
“得了吧你,打火機還來。”
“別妄想了。”
“演習結束了。趕緊走。”
“你叫我來,我就得來,你叫我走,我就得走,我也太沒麵子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嘴仗打得不亦樂乎。
數日前。
林景軒走進辦公室,彙報:“軍門,剛剛截獲了一份南京軍統局密電。”
貴翼一躍而起:“念。”
“南京急電,軍統局即將從天津調派一名特派員趕往上海,徹查共黨‘煙缸’一案。”
“——怪不得資曆群有恃無恐。”
會議室,貴翼對江紹成:“——我想實施一次軍事演習。”
“你跟我說這個的意思是?”
“這個月中旬。——我要點人手,最好是那邊撥點人。”
“我有數了。不過,你還得去趟警備司令部,找潘司令攀點交情。”
風聲爽脆,雨聲淅淅瀝瀝。
貴翼撐著傘,走在一片傘蓋的洪流中,穿過密雲似的街道,一葉孤傘若遊絲,若浮雲地飄進了一條幽深僻靜的小巷。
傘麵的弧線在風雨裏顯得清冷,沿著小巷深處的一排排低牆瓦簷上雨水如注,雨花打落在傘麵上,成串的水珠濺成白銀光色,肥肥的傘葉在風中抖擻。
傘下的貴翼,穩重沉靜,軍姿挺拔。
一雙深邃的眼睛警惕地透視著四周景物。走著走著,從小巷的拐角處,迎麵走來一個男子,手裏也撐著一把雨傘,傘麵寬闊,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貴翼低頭看看手表,約定時間,約定地點,約定目標。
“先生,借個火。”葉宗輔手指上夾著一支煙。
貴翼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金色火機,修長的手指輕扣打火機的火輪,“啪”的一聲,聲音清脆,火苗躥起,他姿勢瀟灑地把打火機火口一斜,火口正好遞到煙嘴。
葉宗輔對準火口點燃了香煙,低聲說:“黑燈瞎火的,人又多,路不好走。”
一場遭遇戰在小樹林裏展開。槍林彈雨,葉宗輔的人馬與顧文清的人馬在交火。惡戰結束,顧特派員及其衛隊被全部擊斃。
葉宗輔帶著自己的衛隊打掃戰場,掩埋屍體。
“幹得漂亮。——你還別說,你冒充顧特派員還挺像的。”
“廢話。我就是特派員!他是西南政務委員會的,我是西南黨務處的。分工不同,職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