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淩亂中，江紹成指揮軍需車輛裝車，出發。
劉鐵軍全副武裝跑過來：“江參謀長，時間到了。”
江紹成命令：“出發！”
“是。”
“——留下一個小隊跟我去支援軍門。”
“去前沿陣地的路斷了，隻能從山脊上翻過去。您讓我去吧。”
“執行命令！”
“是。”
“動作快！快！”江紹成對劉鐵軍叮嚀，“記著，這是一批最新武器，必須按時運送到位！軍門替你們守著關防要塞的大門！你們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必須按時抵達3號防區的武器庫！”
“是！”
一片汽車轟鳴聲——
江紹成對留下的手下說：“馬上換上日軍的裝備，突襲2號日軍防區，支援軍門——”
炮聲隆隆，炮火連天。
一陣槍林彈雨之後，貴翼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林景軒一下衝上前，抱著一挺機關槍，掃射！
彈火飛揚，林景軒中彈！
貴翼大叫：“景軒！”他衝上去，一邊打，一邊把林景軒拖下戰壕。
林景軒臉上漆黑一片，身上鮮血淋漓。
貴翼身上也掛了彩。
林景軒喘息著：“軍門，我們已經堅持到了撤退時間，你現在可以去跟江參謀長會合了。我還能掩護你。”
貴翼迅速替他包紮。
“兄弟們都留在陣地上了，我沒打算活著回去！”
“軍門，掩護任務已經完成了。”
“景軒，你給我堅持住！”
“軍門！——子彈不多了，你快走！”
槍聲再次響起，貴翼用重機槍還擊，子彈飛濺。
江紹成帶著支援小分隊登上山脊，幾乎無路可走。
“江參謀長，前麵沒路了。”
江紹成觀望了一下，說：“從這邊山脊上翻過去。”
“翻？——過不去。”
“過不去也得過，哪怕死在懸崖下！利用軍刀、繩子，準備攀緣。大家跟我來。”
所有的子彈都打光了，貴翼和林景軒渾身是血，互相看了一眼對方。
荒草黑土上，有腳步聲“沙沙”傳來。
貴翼有點詫異：“敵人從側麵上來了。”他舉目一看，看見日軍的鋼盔在流動。他撕開內衣口袋，特意拿出口袋裏留下的兩顆子彈，兩把手槍在手，一槍推上一顆子彈，上槍膛。
林景軒看著他。
貴翼把槍遞給他：“景軒，來！撐住最後一口氣，很快的！”
林景軒點頭，忍著傷口的劇痛，接過貴翼手中槍！
草叢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
貴翼坐穩了：“準備！”
兄弟二人同時舉槍對準對方的眉心。
草叢中，裝扮成日軍的支援小分隊正在拚命奔跑，江紹成拿著望遠鏡，看到貴翼、林景軒準備殉國的一幕。
“我的天！槍！! ”他大喊一聲，從手下手中搶過一把機關槍。
貴翼、林景軒麵帶微笑，異口同聲：“中華民族萬歲！”就在兩人要扣動扳機的一刹那，天空中槍聲震耳，有節奏地打出摩斯密碼：自己人！
貴翼和林景軒的手同時鬆開。
江紹成聲嘶力竭地喊：“自己人！”
林景軒和貴翼麵對麵，“砰”的一聲，二人仰天倒下。
一抹殘陽似血。
江紹成聲嘶力竭地跑著叫著，士兵們跑著。
戰陣上，橫七豎八的烈士遺體。
貴翼、林景軒因重傷，休克昏迷了。
炮聲再起！
江紹成等人迅速接管陣地！
槍火中，戰士們絕地反擊。
1938年2月18日，重慶大轟炸。
貴聞珽老淚縱橫，寫下家書。“貴翼吾兒：自汝與父分別，已有兩年。吾與汝母因戰事連連，攜汝弟、妹遷往重慶。日寇猖獗，於上月18日，敵機突襲重慶，實施大轟炸，汝弟資曆平與妞妞不幸失聯，生死未卜，吾與汝母悲痛萬分，唯祈蒼天見憐，兩小兒能死裏逃生。於今烽火連天，狼煙遍地，無一處可安居，無一地可安眠，敵愈深入，兒愈艱難。前線戰鬥之壯烈，犧牲之慘烈，父母盡知，我兒切勿以汝父母為念，盼兒忠貞報國，英勇作戰，吾與汝母當日夜為汝祈禱。盼汝珍重，盼兒平安。父字。”
貴翼在前線的戰壕中，接到父親的書信，信中附帶一枚帶血的發卡。他心如刀絞，那是他親手別在妞妞發髻間的，他艱難地吞咽著自己喉嚨裏泛出的苦水，無窮無盡的悲慟也挽救不了他撕心裂肺的痛。“自1937年淞滬會戰以來，上海、南京、北平、天津、華北、華東、山東半島盡悉淪陷。焦土抗戰，一片廢墟；以水當兵，中原大地，一片澤國；我中華兒女決絕抵抗，堅壁清野，視死如歸，我們的戰線連亙五千裏……千古未有之慘絕人寰。——我等身為中國軍人，抗敵救國，有死無退，盼以精忠赤血，點燃戰鬥火炬，消滅一切侵略、來犯之敵。”
1945年8月15日，抗戰勝利。
1945年8月，解放戰爭拉開了序幕。
西南長官公署的走道上，貴翼和林景軒走來。
1946年冬天，南方局秘密黨員“蝴蝶”喚醒“冰蠶”, “冰蠶”正式破冰。
一個模糊的男人背影出現，他和貴翼擦肩而過。貴翼手上多了一份文件。
1948年年末，中國人民解放軍包圍北平。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
1952年春，上海。
林景軒開車載著貴翼。二人都是一身解放軍的裝束。
一些參加會議的幹部們三三兩兩結伴而出，走出會議室。大樓裏，到處都洋溢著人們的笑容。
走廊拐角處，貴翼與林景軒的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安全保衛工作一定要落到實處——”
貴翼猛地一回頭，身後已經沒有人了。
林景軒很詫異，問：“軍長，怎麼啦？”
“資曆平。”
“誰？”
貴翼推開他，往前跑。
林景軒追上：“看花眼了吧？”
貴翼吼起來：“他在這兒。”
林景軒明白過來，跟著去追。
會議大樓下，資曆平走出來，迅速上了一輛汽車。
資曆平對司機一個“走”字剛出口，貴翼已經站在了汽車麵前。
林景軒氣喘籲籲地跑來。
“下車。”貴翼“啪”地一打汽車前蓋，隻見一個身穿中山裝的男子笑吟吟走下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