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搖頭,“我不怕。”
她需要出去走幾年,不知苦,豈知甘味有多甜?
柳貞吉點了點頭,示意周容浚接著說,她扶著腰起身,道,“母後腰有點酸,出去走幾步。”
說著走出宮門,站在廊下才掉下一直忍在眼角深處的眼淚。
人世走到這一遭,就又要忍受生離了。
辰安不是那種能偏居一隅的人,她早就明白了,所以從沒想過要約束她,她也知道就是沒有那個小書呆,遲早也會有這麼一遭。
裕渝也是大了,他也是早前就跟她透出口風,最遲過完今年,他就要把他們的兒子踢到西北軍營去了。
雛鳥長大要學著飛,她就是如被割肉般疼又如何,他們有他們的路要走,就像她的獅王跟她要放他們遠走,要迎來的新的生命,走向衰老……
日出日落,潮漲潮退,誰都避免不了過程。
“娘娘。”皇上帶了太子和公主去了禦書房,長殳一直陪在皇後身邊,見她靜坐久未語,有些擔心地叫了她一聲。
“我沒事。”見到長殳擔心的眼,柳貞吉對他笑著搖了搖頭。
她頓了一下,又坦然自嘲道,“就是心中有點不好受,想來你也是。”
長殳聽到這話垂了垂眼,也是歎然道,“娘娘,老奴早就習慣了。”
無論是生別還是死離,他經曆得太多了。
不習慣又如何?人隻要沒死就得活下去,就得受著忍著。
柳貞吉點點頭,看長殳那滿是皺紋的臉,又笑了,“現在還小呢,就是出去,不到不及笄之年,我哪能放她出?就是她想也是她想得美。”
長殳便又笑了,笑容頗大,笑得露出了掉了兩顆門牙的嘴。
是啊,至少還得有六七年呢,她還是能陪他這個老骨頭好幾年的。
再說,他還能不能活六七年還成問題……
長殳老了,如換以前他不願意讓自己帶著長大的小的看著他死去,但人老了,得到多了就更自私了,隻想著她能跟在她的父皇母後身邊送他一程,這樣他漫長的一生才算是走到了最圓滿的終點。
“誒,是呢是呢。”長殳高興了起來直點頭,“還好幾年呢。”
眼看長殳又因這個事簡單地高興了起來,柳貞吉就挑著皇上那些糗事說給他聽,“長殳你都不知道,今兒個辰安去章家我挺舍不得的吧,是吧?可你聽啊,一回宮裏關了門,皇上就摔摔打打的,一會兒說章小郎長得不周正,一會說他隻會死讀書迂腐之輩,沒半晌,連章閣老他都說長得尖嘴猴腮了,你說他說這話虧不虧心?章閣老可是我朝第一美老頭。”
長殳聽得笑得眼睛都找不著了,頻頻點頭,“皇上這麼說也是有他的道理,娘娘姑且一聽就算了。”
見他還護著,娘娘嘖嘖了兩聲,“長殳你這樣很要不得,太護短了,他可不是小獅王了,你可別向以前那般慣著他。”
長殳這下笑得滿嘴大開,都顧不上說話了。
說起以前的小獅王,那也是他一手帶大的,那時候的小獅王對他也可好,去哪得口好吃的,也人帶回來讓他嚐一口。
“皇上好得很呢,娘娘,我看章閣老這幾年看起來也有點長歪了的樣子。”長殳著實護短,這時候都不忘為皇上掰扯兩句。
柳貞吉哭笑不得,還長歪了……
章閣老要是聽到了,眼珠子都要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