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雖然很慢,卻能到達(1 / 2)

每次謝小滿遞給許哲峰還靈丹的時候,許哲峰都會吃下,但不會道謝。

驕傲如他,很少會說出這個“謝”字。在他看來,即便沒有還靈丹,他的腿上也會慢慢好起來,不過是借用這個東西加快了一些恢複的速度,完全當不上一個“謝”字。

他從不開口求人,受傷的這段日子,香蘭會來照顧他,卻礙於男女之別,有些事情不好打理。

不好打理就自己打理,為了這一份驕傲,許哲峰這些日子裏吃了不少苦頭,但他卻從未說出口,因為驕傲如他,覺得這些芝麻大的小事,不值得說出口。

隻有入靜這一件事,驕傲如他,竟有些羨慕起謝小滿來。

這實在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從小大大,許哲峰從未羨慕過旁人。

即便是在兒時那些灰暗的日子,他也從未羨慕過旁人擁有安定的家庭。在看著父親拳頭砸下來的時候,他也未曾羨慕過旁人的父親。

坐在街頭看大戶人家的孩子綾羅綢緞,他從未掛在心頭,隻是冷漠的冷眼旁觀。

餓的發昏的時候,看著別人在飯莊酒樓裏大吃大喝,聞著那些香的直讓人發瘋的味道,他也從未羨慕過。

不是不向往,隻是不曾羨慕。

他從小就堅信一個問題,這些事情,他能夠通過自己的雙手全部獲得。

這種觀念,在他用手中的刀刃刺穿父親的胸膛時,愈發漲開,流淌全身,直入血液。

隻要想做,就能做到。隻要做了,即便拚得渾身鮮血,也要繼續沉默著前行。

許哲峰就是在這樣的人,也一直這樣的驕傲著。

直到現在,麵對著入靜。麵對著許哲峰,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禁錮。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無力感,讓他想起了被皮臉怪附身的那段日子。一刀又一刀的滑下,瞬間的疼痛才會讓他又片刻的解脫。這種感覺。即便是他,也不願再去回味。

修行這種事,可以說是他平生第一次摸不到根底的事情。

人生中大部分的事情,其實都很簡單。看中了目標,就奮不顧身的去衝、去拚。隻要用盡了全力,沒有永遠得不到的道理。

但修行不一樣,這一切更像是天命與定數。沒有人能夠看破天命,這種入靜的修行,可能在明天就被參破,也很有可能會持續數年,又或者,即便拚命參悟了一輩子,卻終究被這一道無形的牆壁隔絕在外,永遠無法翻閱。

不是害怕坎坷與荊棘。更加不畏懼南牆太過高大。唯一畏懼的,就是根本看不到這麵牆。

許哲峰在心裏拍打著這麵無形的牆,想想著那邊的風光,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努力的去不斷攀爬,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這就是入靜的困難,你即便努力了十年、二十年,沒有成功就是沒有成功,一切功夫都是白費,你停下來的腳步仍舊是你開始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

這樣的曆程,太讓人心驚,太容易讓人焦躁。

許哲峰並不是一個焦躁的人,如今卻因為一些無形的壓力。略微焦躁起來。

這種壓力感讓他很不舒服,很像再給自己幾刀,尋求一個短暫的痛快。

當然,如果簡單的幾刀就可以入靜,他不介意自己嚐試一把三刀六洞的滋味。

這樣想著,許哲峰笑了起來。

如今已經入夜。他從打坐中回神,看著空空蕩蕩的丹房,發了一會兒呆。

月華從外麵灑落進來,並不明亮,隻是幽幽的,散發著一種青紗般的氣息,讓人有些想歌唱的**。

月光投射出窗欞的影子,歪歪斜斜,纖長纖細,有些動人。

如果曾經仔細看過月光,應該就能夠感受到月光那種仿佛正在流淌的質感。那種彷如沙粒一般的感覺,軟綿又柔滑,又不停的流淌、跳動。

就仿佛後世老式電視機的雪花點一般,在所有的事物上,輕靈的跳躍著,呼吸一般的顫抖著。

那是一種奇異的美感,靜美,美的讓人不敢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把眼前的月光吹散。

許哲峰看著這樣的月光,忽然想起了那個如同月光一般的生靈。他知道那一位就在自己的頭頂上坐著看天,心裏生出一種,想要看看他的衝動。

這樣一種念頭,從生出到瘋長,並沒有經曆太長的時間。

想要見他。

隻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仿佛在月光下有了魔力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翻覆,叫囂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幾乎要將其他的一切都吞噬掉,才算罷休。

許哲峰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極快。他緊握了雙拳,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費力的撐住旁邊的牆壁,讓自己借助右腿的力量起身。